新房外风声阵阵,连续传来一阵拉琴声。大伦满脸泪水,在树下拉那首让自己心碎的《良宵》,琴声中透着那么一股幽怨和不舍,在营地上随风回荡。
已是后半夜了,新房里的志豪忽然起身,扎好武装带,背起了枪支。香茗惊醒道:&ldo;志豪,你上哪儿?&rdo;志豪轻声安抚:&ldo;我去查铺查哨。你先睡吧。&rdo;
寻着琴声,志豪站在了大伦面前,大伦蓦地停住。志豪语气平静地道:&ldo;听你的琴声,你心中是狂澜万丈。&rdo;大伦否认道:&ldo;不,水静流深了。&rdo;志豪强调:&ldo;不对。&rdo;大伦低头道:&ldo;我承认,曾经是狂澜万丈,让人发疯得好像要决堤。&rdo;志豪盯着他问:&ldo;决堤又是如何收拾?&rdo;
大伦抬头看着辽远的夜空,道:&ldo;放下!好好报国,杀敌!我把它转化成别的冲天力量。&rdo;志豪追问道:&ldo;真的放下了?可我听你琴声里,还有哀怨……&rdo;
大伦淡淡地说:&ldo;随你,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rdo;志豪气道:&ldo;你个闷葫芦!有啥说出来。&rdo;大伦看着他说:&ldo;志豪,我们经历过生与死,生死原来离得这么近,若是死,我那天就死了,现在又生还了!&rdo;忽然,志豪幽幽地说:&ldo;大伦那我求你个事。&rdo;大伦干脆道:&ldo;说。&rdo;&ldo;我把香茗托付给你。&rdo;志豪低沉地说。
大伦吃了一惊:&ldo;你,也知道了?&rdo;
志豪叹道:&ldo;当然。军分区紧急调令!明天动身!&rdo;
大伦让他放心去,又紧接着问道:&ldo;此事香茗知道吗?&rdo;志豪摇了摇头,回头望着红窗花映照的新房,心情难以言说。志豪被抽调的消息太突然,让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仓促办婚礼因于此,自然是不忍心告诉新娘子的。
轻轻推开门,志豪愣了。香茗坐在床上,看着闹钟,安然地在等他,他的行李也早已收拾利索放在床上。
志豪诧异地问她怎么没睡。香茗笑道:&ldo;我瞪眼多看你几个钟头!以后想看看不见啦!&rdo;志豪更惊讶了:&ldo;你知道?&rdo;香茗反问他:&ldo;我知道啥?&rdo;志豪低声说:&ldo;知道明天我调鲁南分区?&rdo;香茗看着他说:&ldo;比你知道早。你也不想想,我本来还生你气,不想理你的,怎么连个商量都没有就来了?怎么就忙不迭跟你结婚?那是领导死命催,催着结婚!&rdo;志豪没话说了。
而此时,大伦却在房里清点行李,看香茗给他做的新鞋子,放在脚上试了试,前后看看,欣赏着。夏天庚心神不宁,突然开口道:&ldo;斗争形势越来越严峻,这志豪被上级紧急抽调走,一时半晌,回来回不来难说,咱区队领导班子有一点变化,大伦咱俩可要配合好!&rdo;大伦道:&ldo;放心吧。&rdo;最后,还是把鞋子脱下,掸掸灰尘收好。
新婚的夫妇,抓紧时间说一会儿话。香茗忽然提到了大伦和苑菁,想从中撮合二人,让志豪问问大伦。
志豪听到这个,极为不悦,想想说:&ldo;苑菁的嘴,是从不设防的,心里有一滴水也可以淌出来,大伦的嘴,是座巴士底监狱,固若金汤,里面关无数的秘密!&rdo;香茗嗔道:&ldo;你干脆跟他直说嘛。&rdo;志豪说:&ldo;闷葫芦一个,他谨慎着呢。&rdo;香茗戳他脑门:&ldo;谨慎不好吗?比你这狂妄的家伙强。你跟人家道歉了没?&rdo;志豪抱住妻子:&ldo;好了,好了不谈他,好吗?天快亮了。&rdo;香茗却不住地频频看闹钟。志豪搂着她,问:&ldo;怎么了?&rdo;香茗笑说没时间了。
志豪抓起了闹钟,咣当将它扔地上,说:&ldo;把闹钟毁了,我们就不受时间限制了。&rdo;闹钟不走了。志豪笑道:&ldo;好了,时间是我们的了……&rdo;
天很快就亮了,志豪仔细地将银筷子插在自己的绑腿里,依依不舍地和新娘子告别。
★上部★
第四章
1
1943年冬,一纸调令,志豪便到了军分区的后方驻地。
带着满腹的狐疑,他和苏眼镜去报到。一个高个的参谋热情招呼说:&ldo;苑志豪厂长,司令有客人,请你先看一下工厂。&rdo;
志豪纳闷地问:&ldo;是,什么什么,什么厂长?&rdo;李参谋笑着说军工厂呀。志豪在后面追问道:&ldo;哎呀,你说明白了,让我当什么厂长?&rdo;参谋回身笑道:&ldo;你就跟我来吧……&rdo;
于是,二人跟着李参谋去看山洞里的兵工厂。一进去只见满地堆的全是废铁和一堆枪械杂物。参谋边走边介绍:&ldo;这里本来是军分区械修理所,眼下,要扩大成一个小型兵工厂。咱们队伍越来越壮大,枪炮武器供不上呀!&rdo;志豪还在后面还不停地问李参谋:&ldo;你能确定是让我来当厂长?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rdo;参谋不理他,拽过一个人来,介绍说:&ldo;这是老修理所老所长,你先听他介绍一下。&rdo;
老所长有一条瘸腿,志豪和他握了握手,左右环视,只见到处堆积着一些简单工具:尺子、老虎钳、锤子等。志豪问:&ldo;就这几样?你还有啥工具?&rdo;所长道:&ldo;还有,还有一个大的!&rdo;志豪不悦地说:&ldo;拿来。&rdo;几个工人抬来一个更大的皮风箱,还有打铁的铁砧子。志豪和苏眼镜顿时傻眼。志豪嚷道:&ldo;没个工具,修枪你用手指头掰呀?&rdo;所长背着手,说:&ldo;先到库房视察视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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