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之上,传来永嘉帝的声音。“此次与北凉一战,燕梧铁骑重创敌军,此乃爱卿之功。如今战事已平,朕当论功行赏。”“此战能胜,有赖于众将士奋不顾身,英勇善战,微臣不敢居功。”楚凌钧朗声答道。“更何况,这一战战况惨烈,燕梧铁骑损失六万大军……”说到这里,楚凌钧眉心微微蹙起,五指收紧。“皆为微臣之过。还请陛下……降罪。”永嘉帝:“兵者,凶器也。但凡战事,皆是不得已而用之。朕会吩咐户部拨一笔款项,用于抚恤战死将士的家属。此事交由楚卿亲自负责。”楚凌钧抬了抬头,跪地恭敬行了一君臣大礼。“微臣代燕梧军上下叩谢陛下隆恩。”“有功当赏,楚卿是沙场之人,比朕更懂此理。免礼吧。”“谢陛下。”永嘉帝笑笑。“论完了对燕梧军的奖赏,爱卿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如今在这大殿之上,与朕直说便是。”“微臣所为,皆为分内之事。不敢奢求赏赐。”“也可为皇后求一份恩赏。”楚凌钧心头一震,斟酌了片刻,方才滴水不漏地回答道:“家姐承蒙皇恩,只愿随侍陛下左右,除此之外,亦无所求。”永嘉帝听了之后无奈笑着摇摇头。“你当真没有什么想要的?”被这样询问,楚凌钧迟疑须臾,突然双膝跪下地。“陛下厚爱,微臣……确有一事,想请求得陛下恩赏。”“何事?说说看。”永嘉帝笑了笑。楚凌钧思忖一瞬,静静道:“与北凉一战,燕梧铁骑虽惨胜,却损失六万大军。此皆为微臣之过。但是,去岁年末一直到今年年初,我军与北凉连战四月,军需几乎消耗殆尽。去年冬月,军中只余十五日军粮,前线却迟迟没有收到物资,燕梧军靠着这十五日军粮足足撑了一个月之久。”说到这里,奉天殿上已经是一片寂静。几位大臣忍不住偏头看他,心中暗叹这位靖安侯竟然如此胆大,说这番话,难道不怕圣上发怒吗?再看靖安侯,面色依旧是一如往昔。“冬月和腊月,是北境最为严寒之时。炭火不足,滴水成冰。将士们久经沙场,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战事正酣,军中却物资紧缺,将士们缺衣少食,体力难支,纵然再骁勇,又如何与那些北凉武士对战?”楚凌钧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物资不足,战事却难停。多少将士饿着肚子连日征战,就这么倒在地战场上……”提起此事,楚凌钧闭了闭眼睛,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腊月初,朝廷的物资终于送到。然而,送来的却是发霉的粮草和破败不堪的冬衣!”文武百官阒静无声,听着这话,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微臣请求陛下彻查此事!告慰死在北境的六万燕梧军在天之灵!”激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奉天殿,余音缭绕在大殿的盘龙金柱上,久久不曾消散。几个胆小的文官被这番话吓得两股战战,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着胆大包天的靖安侯。而那位跪在大殿中央的靖安侯依旧面色肃然,不卑不亢。大殿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四下无声,文武百官仿佛能够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众人皆为这位靖安侯捏了一把汗。燕梧铁骑是晟朝最为精锐的骑兵,几百年以来,若是没有燕梧铁骑驻守北境,北凉铁骑便会踏过边防,侵入云州。若是一朝占领云州,继续一路向东,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晟朝历代皇帝都极其注重对燕梧铁骑的厚待。物资不足,这是前所未有之事。而燕梧铁骑的主帅公然在朝堂之上控诉此事,更前所未有。许是楚凌钧这番话过于激昂,过了许久,大殿之上依旧无人发言。永嘉帝仿佛在等着群臣开口,最后,站在文官之首的一人走了出来,手持玉圭,缓缓弯腰行了一礼。“陛下容禀,臣有话要说。”那人头发花白,六十多岁的模样,行动起来仿佛颇为不便,声音也掺杂几丝沙哑。见到有人开口,永嘉帝投去目光,眼神中确是不辨喜怒。“宋阁老有话请讲。”宋秉知缓声道:“臣以为,靖安侯所言有理。燕梧铁骑为我大晟立下汗马功劳,居功至伟,保我大声疆土不熟贼人侵袭。如今忽逢此劫,六万将士因物资不足而丧命于疆场,实在令人叹惋。”说到这里,宋秉知喘息了一下,又接着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有人贪吝军需物资,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给驻守在北境的将士们一个交代。”话音刚落不久,一名武职官员走出班列:“臣附议。”“臣也附议。”一名文官也异口同声。越来越多的人纷纷附议此事,楚凌钧跪在那里,不再出言。永嘉帝眯了眯眼眼睛,等到殿前的大小官员们附议完毕,方才开口。“宋阁老,朕记得,去年户部采购过一批冬衣,送去北境给前线将士过冬,可有此事?”宋秉知行了一礼,说:“却有此事。可是这冬衣从采买到检验再到运输,最后送到前线,途中不知经过了多少人之手。如今,尚不知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臣愿接管此事,尽快调查出结果,给靖安侯一个交代。”永嘉帝想了想,看向楚凌钧:“楚卿意下如何?”楚凌钧目光微动,拱手一揖:“宋阁老身为内阁首辅,公务繁多。臣恳请陛下,允臣亲自调查此事。”永嘉帝抬了抬手制止他。“你久不在朝堂,如何知晓那些军需都由哪些衙门负责?”说罢,他又看向宋秉知,“阁老分管户部,此事须得详查。若当真问题出在户部,朕决不轻饶。”年逾六十的宋秉知艰难地跪下地,磕头道:“微臣领旨。”楚凌钧神色凝重,他握了握拳头,脑海中是去年岁末,燕梧铁骑的众将士们顶着冰天雪地的气候,饥寒交迫地在前线作战的场景。他抬眸看了看高位上的永嘉帝不容置疑的面孔,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又想到身在后宫的亲姐姐。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微臣……领旨。”永嘉帝颔首,“二位爱卿都免礼罢。”“谢陛下。”宋秉知缓缓站起身来,回到文官的班列中去。永嘉帝看着楚凌钧,突然想起一事。“朕听闻日前楚卿回京之时,与信王起过一次冲突,此事当真?”再次提起这件事,楚凌钧神情微暗。“是误会。不小心伤了殿下,是臣的过错。”永嘉帝摆了摆手。“信王是被朕骄纵惯了,平日里不管他,放纵他在京城里游荡,方才惯得他如此无状。楚卿不必与他一般见识,若他再有下次,你直接替朕出手教训便是。”“……微臣不敢。”“不必与朕客气。他常年在京中无所事事,方才镇日给朕惹麻烦。”永嘉帝说。“爱卿就当为君分忧,替朕好好管教管教他。”“……”楚凌钧一时愣怔,不知这“管教”是何意,也不知永嘉帝究竟为何出此言,更不知该作何回应。只站在那处,颇有几分无措。“爱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是在催促他答话。楚凌钧颇有几分犹疑,却也不敢抗旨不遵,只蹙了蹙眉,额头上添了三道黑线。“微臣……谨遵陛下之命。”当日夜里,乾清宫设宴,为燕梧铁骑接风洗尘,宴席上,楚凌钧被灌了不少酒。不过好在这酒相比北境的烈酒差得远,楚凌钧喝了不少,却半分醉意也无。宴席将散,楚凌钧欲出宫,几个宴席上当值的小太监欲上前相扶,被楚凌钧摆了摆手拒绝了。出宫之时,陈湛已经在承天门外等候。当楚凌钧走上前来,陈湛但觉扑面而来一身酒气,暗道自家侯爷这是喝了多少酒,要不要去租一辆马车来。哪知楚凌钧踩上马镫上了马,稳稳得跨坐在马上,马儿轻快得跑了起来,看得陈湛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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