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话说得顺耳,叶流西很配合,身子往下滑矮了点,视线只跟挡风玻璃的最下沿平行:&ldo;那你去吧,不行了再叫我。&rdo;
到底哪来的自信,昌东懒得理她。
他在手套箱里拿了包烟,打开车门。
下了车,先两手空举,示意没恶意,然后大声喊话:&ldo;我走一半路,带上烟,要是不介意交朋友,您给个火吧。&rdo;
拦路的车里,领头的是辆陆风x9,后座的男人正对着小圆镜子拿牙签剔牙,听到声音,眼皮一抬,说:&ldo;呦,懂行的啊。&rdo;
他顺手从边上摸过打火机,扔给要下车的人:&ldo;过去看看,要讲点礼貌啊。&rdo;
‐‐
昌东目测和对方的车距,走到一半处停下。
过了会,对面晃晃悠悠来了个人,黑痩,脸上都是褶,看起来像个工地务工的,斜背着柄土枪,到了跟前,斜他一眼,问:&ldo;干什么来的啊?&rdo;
这人脖子上挂了个对讲机,上头亮绿点,开着,对答应该是让真正管事的人听的。
昌东抽了根烟过去。
&ldo;收尸的,都不容易,能不能松松袋子敞个口,我做事,也不耽误您发财?&rdo;
有些人在罗布泊遇难失踪,家属很执着,会雇专门的人进来找,俗称&ldo;收尸的&rdo;,确实不容易,一来死者为大,二来这样的车没油水,不是特别穷凶极恶的,都会放一码。
过了会,对讲机里有人发话:&ldo;给火吧,要两瓶水算了。&rdo;
这里说的&ldo;两瓶水&rdo;,不是真的要水,黑话,意思是捞点好处。搁别处,会说&ldo;要两斤肉算了&rdo;,但在罗布泊,水最金贵,拿&ldo;要两瓶水&rdo;来指代,也算地域特色。
那人掏出打火机,给昌东点烟,点上了又接过来,衔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问他:&ldo;车上有酒吗?&rdo;
&ldo;有几罐黄啤。&rdo;
&ldo;我看看。&rdo;
那人拔腿就往车边走。
叶流西半缩在车座上,看昌东跟对方聊上,又看到点烟的小火苗在风里抖,觉得挺有劲的‐‐有人能险里过道,有人却被扒得内裤都不剩,打交道的确是门学问。
不过好像也不是很乐观,那人怎么过来了呢?
肥唐也慌了:&ldo;西……西姐,这什么意思啊?东哥把我们卖了?&rdo;
时刻想卖人的人,总时刻担心被人卖。
叶流西也搞不懂,不过&ldo;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rdo;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再说了,不论输赢,风度很重要,总不能人到了跟前,她还缩在车座里犯怂吧?
她揿下车窗,抓住车内的防滚杆借力,腰身软滑,蛇一样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稳稳坐到窗沿,一手扶车顶架,身子微微斜后倚,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遮迷了眼。
灯光都打住她,半幅天地迷离,一身妖气。
那人猝不及防,抬头看她。
叶流西伸手把乱发拂开,问:&ldo;怎么说啊,这到底是谈拢了,还是没谈拢啊?&rdo;
那人打量了她一回,忽然一转身,拔腿就往陆风车跑。
昌东眼见他扒着车窗口一通比划,又接过一本册子,刷刷翻页。
再然后,那个管事的人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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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四十来岁,个子不高,脑袋滚圆,眼睛狭长,挺一个大啤酒肚,像个长歪了的弥勒。
自我介绍叫灰八,边上人叫他八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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