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闻言蹙起了眉头,自那次在西城酒楼因醉酒差点遭吴卓污辱之后,他便视水酒为洪水猛兽,再不肯沾。
顾明祯见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顾明楼怕兄长面子上过不去,忙悄声朝青罗央求道:&ldo;只是一杯,你就喝了罢。&rdo;
青罗看了他一眼,踌躇了片刻,终于端起酒一饮而尽。顾明祯松了口气,饮完后坐了下来,原本紧张的气氛立即也缓和了不少。
顾明祯帮青罗夹了些菜,又问他这一年都去了哪里。青罗随口道:&ldo;就在城外往西几十里的山上。&rdo;
顾夫人一听惊讶地道:&ldo;你怎么会住在山上?就你一个人么?平常都吃些什么?&rdo;
青罗随口道:&ldo;就我一个人,平常我都去月昭湖上找东西吃。&rdo;
&ldo;月昭湖?那是什么地方?&rdo;顾明祯好奇地问。
&ldo;月昭湖就是一个湖。&rdo;青罗很不负责任地回答道。
顾明祯想了想,又问他,&ldo;那你住的那座山又叫什么?&rdo;
听到这里顾明楼忽然回过神来,想到司韩的警告,他连忙插言道:&ldo;他住的山我去过,不过是座荒山罢了,没有名字。&rdo;
青罗闻言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不过终于没有出言反对。顾明祯凝视了顾明楼片刻,最后静静道:&ldo;原来没有名字,我还当叫做月昭峰呢!&rdo;
顾明楼一惊,立即抬头望向顾明祯,不明白他怎会知道这个。这时青罗拉了拉他的衣袖,捂着额头有些虚弱地道:&ldo;我头很晕,我要回去睡觉了。&rdo;他勉强站起身想要离开,身子晃了晃,却又跌回了椅子中。
顾明楼见他面色难看,正要扶他回房休息。这时厅门突然大开,一溜官兵鱼贯而入,将饭桌包围得严严实实。顾明楼心中一凛,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于是问顾明祯道:&ldo;大哥,这是怎么回事?&rdo;
顾明祯缓缓站起身来,望着用手捂着脑袋的青罗沉声道:&ldo;大约一年前,曲青罗在西城酒楼杀死了吴卓,今夜本官要将他捉拿归案。&rdo;
见顾明楼面色陡然一变,顾明祯只当他是害怕青罗,于是安慰道:&ldo;你不用怕,他已饮下软筋散,几个时辰之内都会浑身无力。&rdo;回头对着官兵们一挥手,喝道:&ldo;速把犯人曲青罗捉拿归案!&rdo;
&ldo;且慢!&rdo;顾明楼突然喊了一声。那些官兵见呼喝的人是太守的弟弟,于是都顿住了脚步,迟疑地望着顾明祯。
顾明楼转向顾明祯,沉声问道:&ldo;今夜筵席是你的安排对么?为何不早些向我言明?&rdo;
顾夫人立即插言道:&ldo;这是为娘和你大哥一起商量出来的法子,一直没找着机会同你说……&rdo;
&ldo;怎么没机会?&rdo;顾明楼语声不禁激动起来,&ldo;你们是故意瞒着我!&rdo;
&ldo;三弟!&rdo;顾明祯沉下了脸,呵斥道,&ldo;你怎么这样向娘说话?再说你自己不也告诉我说你恨他入骨,巴不得他早些离开的么?我们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你好!&rdo;
青罗浑身一颤,艰难地推开了他,扶着桌子支撑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向他道:&ldo;你还是恨我?巴不得我离开?……&rdo;迷离的双目中忍不住露出痛苦之色。
顾明楼动了动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心口一处堵得水泄不通,额上也是一层细汗。
顾明祯见状用力一挥手,那群官兵立即冲上前将浑身乏力的青罗捆绑了起来。顾明楼猛然醒悟,想要冲过去制止,横里却被顾夫人伸出的手紧紧拉住。顾夫人阴沉着脸低喝道:&ldo;楼儿!自古杀人偿命,难道你想让大哥公然庇护凶犯么?&rdo;
顾明楼面色一白,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就算他不愿意青罗坐牢,却也万万不能连累一向爱护自己的兄长。挣扎间他将目光投向被五花大绑蜷缩在地上的青罗,见他正瞪大眼睛呆呆望着自己,嘴唇微微颤抖着,美丽的眼中有困惑、有惊惧、有迷茫,还有淡淡的期待,他心头一窒,连忙别过了脸不敢继续看他。
青罗见他避开自己的目光,面色一白。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将脸埋在胳膊里,身子缩成了一小团,蜷在地上微微颤抖着。
顾明祯做了个手势,立即有几个官兵上来将他拖出了门外,其余官兵也跟着退了出去,饭厅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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