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字不多,李遥安仔细地从头读到尾,若有所思地抿住了唇,收起信,一言不发地望着早夏不动。
晨风吹得树声沙沙,少年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他说话,袖里悄悄握紧了拳头,沉下声音,道:&ldo;我有一个父亲,在曹州做官。&rdo;
李遥安挑了挑眉,道:&ldo;吴老爷子信上说,你在这里会被他们欺负,所以让我带你走‐‐这你是知道的?&rdo;
早夏点了点头,不等李遥安开口,抢着道:&ldo;劳烦公子送我去曹州便可,至于赎身的银两,早夏日后定寻得办法归还‐‐&rdo;
&ldo;信上说你没有亲人,&rdo;李遥安眯起眼睛,轻笑道,&ldo;你是怕我不带你走罢。&rdo;
少年忽然咬了咬牙,定定地道:&ldo;爹爹一直在曹州做官,只是后来遇上长安迁都,我随亲戚去洛阳的路上遇了山贼,才会被卖到此处。&rdo;
&ldo;在曹州做什么官?&rdo;
&ldo;曹州刺史。&rdo;
少年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些固执,很明显在向他现实一个事实:我不是要硬缠上你,只是现在有求于你,今后也定会报答,这是平等交易。
‐‐只可惜愈是坚持,便愈显得心有卑屈。
李遥安不忍点破,默默收回了视线,微笑道:&ldo;好,我带你走,去曹州。&rdo;
早夏微微松了口气,颔首道:&ldo;多谢。&rdo;
&ldo;对了,昨天听那个倌少爷说,你很会算账,还很会做饭?&rdo;李遥安轻快地道,&ldo;不如这样,曹州路途遥远,路上的生意给我帮些忙,粮食我也有,每天再兼任厨子,给我做些好吃的,工钱从扣你欠的钱里扣,到时候能少还些,一举两得。&rdo;
早夏怔了怔,脸上的神情顿时亮了,朗声道:&ldo;好。&rdo;
早夏的个子只到他的下巴,李遥安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对方起初要躲,但还是温顺地接受了。
李遥安脸上笑着,却在心中默默叹气,如今大唐都没了,两年前的曹州刺史……真是个笑话。
没拆穿他的谎话,李遥安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还白赊了三两银子‐‐三两银子!
&ldo;有没有东西要收拾?过会儿就走。&rdo;那可是三两银子,抓紧时间赚回来!
&ldo;过会儿?&rdo;早夏一愣,忙摇头道,&ldo;不行,昨晚上答应了时雨,今天要去看他姐姐的。&rdo;
&ldo;你答应这个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很快就走了么?&rdo;李遥安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昨晚上早夏那一系列的恶劣行径,恍然大悟道,&ldo;怪不得你昨天不理我,你以为我看过那信了,不愿意带你走?&rdo;
&ldo;……那是自然,&rdo;早夏抿了抿唇,局促道,&ldo;给你的东西都放在一块儿,谁知道你会不看?之后还问我要去哪儿,明摆着是不愿意带我的,我还能跟你说什么……&rdo;
顿了顿,少年忽然急道:&ldo;而且,上面不是也写了我是被那地方买来的么?结果昨晚上你,你竟然还跑到‐‐&rdo;
&ldo;跑到你床上去睡觉,&rdo;李遥安明白过来,故意伸手顺过他一缕头发,意味深长地一笑:&ldo;你以为我知道你是那地方的人,去你房里睡是等着占你便宜……?&rdo;
&ldo;我又不知道你没有看信,更不知道你也是住那间屋的,&rdo;早夏恼火地打开他的手,道,&ldo;你大半夜跑到我床上去,我还能‐‐&rdo;
看他涨红了脸,李遥安想起昨晚的少年恼火的面容,再想想那时一头雾水的自己,倒笑得愈发厉害了,少年又羞又恼,干脆一转身,生硬地道:&ldo;我去收拾一下屋子,明日再走。&rdo;
‐‐该死,笑得没完了!
早夏一边走,一边暗暗把院子里那个越笑越开心的人骂了好几遍。
娼馆的人果然是有钱有势。
幸好没有着急离开,两人上午出城扫墓,竟被人跟了一路,早夏认出是娼馆的打手,骇得大气不敢出一口,一路上攥着李遥安的手,原本意在假装亲密,到最后变成了真的不敢松手。
走在路上看东西都看直了眼,手心不停往外冒汗,直到回去才缓过劲来,李遥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问了,只说他们很会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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