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戴眼镜的。他不知道宁一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近视的,但转念一想,自己不知道的事的确太多了。怕他睡觉难受,苏洄弯下腰,轻手轻脚将宁一宵的银丝眼镜取下来,放到床头柜,打算就这样离开。可刚起身的那一秒,他的手却忽然被抓住,皮手套的触感很陌生,令他心头一紧。苏洄浑身仿佛过电,又听到宁一宵含混地开口。“别走……”这句话很模糊,无论是声音还是内容,但无论如何,对象不会是自己。苏洄很清醒,所以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替宁一宵将枕头垫高,盖了被子,没回头,离开了房间。雪糕跟着他下来,陪他回了自己的房间。苏洄许久没有说话,直到雪糕扑进他怀中。“干嘛不去陪你的主人?”苏洄打趣他。雪糕呜呜了两声,蹭着苏洄的脖子,仿佛在说“我想陪你”。“我不是你的主人。”苏洄摸着他的脖颈,“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病好点了,就要走了。”雪糕好像听得懂似的,很倔地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苏洄抱住他,揉着雪糕立起来的耳朵,“我走了,你会想我吗?”雪糕叫了好几声。“想啊。我也会很想你。”苏洄看着他湿润的眼,想到很多过去的事,于是抱着他,对他说了一直很想说的话。“如果我不见了,你去找我吧。”雪糕呜呜叫了,就像是在对他许下承诺那样,很诚恳。苏洄从中获得些许满足感,他觉得自己好奇怪,竟然会想要从一只小狗身上汲取安全感和温暖。过去几年里,身处冗长痛苦中的他,时常将宁一宵的存在视为一种寄托,只要想到他会好好地生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获得他想要的生活,一切鬼打墙般的痛苦都还可以忍受。只是过了这么久,他的愿望渐渐地从再见一面,变成只希望宁一宵一切都好。后来真的见到了,也没有宿命终了的圆满,反倒陷入新的泥沼,狼狈不堪。被时间一点点消磨掉的从来都不是苏洄的感情,而是他本身。他已经没办法变回过去那个自己了。第二天早上,苏洄迷迷糊糊从地板上醒来,雪糕就躺在他身边。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上午十点。以往马克都会在七点准时来敲门,叫他起来吃早饭,但今天似乎没有任何动静。苏洄起身,洗漱后推门出去,发现客厅也空无一人,科菲也不在。他打电话给马克,对方却很讶异。“eddy你忘了吗?我昨天和你请过假了,是这样,我父亲生病了,我得回去帮忙。”“哦,是这样。”苏洄完全忘记这回事,感到很抱歉,“不好意思,那你路上小心,替我向你家人问好。”挂断电话,雪糕摇着尾巴过来求喂食,苏洄将鸡肉装进盘子里,放到他面前,自己走到玄关。宁一宵的鞋子还在门口,他还没走。思来想去,苏洄打算自己动手做点吃的,宿醉的人早上起来会很难受,空腹就更伤身体。如果宁一宵不吃,他就自己吃掉。于是他将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正好还有一些蔬菜,和昨天马克做牛柳时腌好但没用完的牛肉。刀子都被锁了起来,没办法用,苏洄索性直接用碗里切好的牛肉和洋葱丁,又拿出生菜和番茄罐头,洗好菜开火,将洋葱和番茄丁炒软后加了水煮。过去他完全不会做饭,每一次进厨房都是毁灭性的灾难,但分开后,他不得不学会这些。其实他学得会。一个人只要无人依靠,什么都可以学会。汤煮开了,苏洄将生菜放进去,又将牛肉一点点下到汤里,搅散,全程都很专注。调了味,他舀了一勺想尝尝味道。“都会做饭了。”宁一宵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苏洄被吓得呛住,扶着流理台弯腰咳嗽了半天,起来时脸都红了。可宁一宵却好整以暇站在跟前,检查了一下锅里的汤。他已经洗过澡,换了白色的高领针织衫,完全不像是宿醉的人那样狼狈。雪糕昂首挺胸站在他身侧,气质倒是和主人很符合。“真没想到。”宁一宵轻声说。苏洄平复了呼吸,避开他的眼神,自己将锅里的蔬菜牛肉汤盛出来,正好装在一大一小两只碗里。“这是你的。”苏洄只端了自己的,大的留在台面上。为了避开,他甚至没有走到餐桌边,而是独自坐在厨房中岛。令他没想到的是,宁一宵竟然也没有去餐桌,而是抽了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面对这样的情形,苏洄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低着头,安静吃自己的早餐,一言不发。“你吃那么少。”宁一宵开口。苏洄没有抬头,“嗯。”宁一宵尝了一口,味道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他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难过,似乎不太愿意看到苏洄的变化和成长。他有些头痛,记忆停留在被景明拿所谓“失身酒”灌醉之前。失身肯定不存在,他自己连站起来都困难。但醒来后的他多少有些失望,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服,一件不落,甚至连手套都没有摘。想想也知道,苏洄一定是无动于衷的,说不定都没有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不甘心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可看到苏洄独自一人站在厨房里煮汤,宁一宵还是觉得心疼。即便曾经被他伤害过,抛弃过,但宁一宵还是很固执地认为,苏洄这样的人,最好是一点苦都不要吃。“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宁一宵看他连头都不抬,故意放下手中的勺子,“既然这样,我还是走吧。”果不其然,苏洄抬头了,抿着嘴唇。“你……先把这些吃完。”他又很快低下头,“虽然不好吃,但至少比空腹好,忍耐一下吧。”偏冷的日光透过白色纱帘,覆在苏洄的眼角眉梢,还有散落在脸侧的几缕碎发,令他看上去很柔软。他的皮肤残留着很淡的木质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衣物柔顺剂的味道,和宁一宵身上的一样。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度过着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某个平凡早晨。宁一宵怀疑苏洄根本不懂什么才是忍耐。他笑了笑,低头认真地吃他煮的汤。苏洄心里有事,吃饭速度下意识变得很慢,半天了,碗里的汤都没有少多少。宁一宵看见,指节在台面上敲了敲,“发什么呆?不好好吃饭。”苏洄这才回神,他抬了抬眼,思考要不要把昨天看到的说给他听。没想到宁一宵自己先开了口,“听说你昨天去了贝拉琼斯的工作室。”苏洄愣了愣,有些讶异。“还被人当成试镜的模特。”宁一宵嘴角勾起,像是在开玩笑。但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未婚妻和别人接吻了。苏洄眉头蹙着,挣扎许久,才尝试开口,“我……贝拉好像……”“怎么了?”宁一宵笑笑,“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同意做她的模特了。”苏洄摇头,看着宁一宵的眼睛,“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你听了之后,先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先冷静一点。”宁一宵看他这样子,很想说,会让他生气和难过的事,已经不会再发生了。苏洄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对他提一次分手。“你说。”宁一宵望着他的眼睛。“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可能告诉你反而对你不好,但我想了想,你帮我这么多,我还瞒着你,就更不对了。”苏洄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对宁一宵坦白,“昨天在工作室,我看到贝拉和一个女人……接吻。”他内心忐忑,怕宁一宵真的生气,便一直安抚他,“你、你先别激动,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只是看到了,也没有问她,我就自己回来了。可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还没说完,宁一宵便很突然地笑了。苏洄感到不明所以,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还在不停地笑,就好像自己闹出什么笑话似的。“哪里好笑了?”苏洄不理解,“你现在生气的方式都变得这么奇怪了吗?”宁一宵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竟然会以这么戏剧性的方式被揭露。他忍住笑,看向苏洄,“我没有生气。”苏洄皱了皱眉,眼神中满是困惑。宁一宵脸上的笑意完全收敛,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生气,你说的那个女人叫克洛伊,是一名摄影师,也是贝拉琼斯的前任。”苏洄更困惑了。前任?“那你现在不是贝拉的……”“我们没有在一起。”宁一宵语气平静,“准确说,我和她订婚只是一场利益置换。我需要琼斯家族的财力作为c轮和上市的跳板,目前已经基本达成。她需要和我订婚,获得她应得的财产,包括不动产和信托。”宁一宵顿了顿,又道:“当然,她也想通过这次订婚,试一试她前女友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很显然没有,还不小心被你撞破,看来她们又要复合了。”信息量实在是太大,苏洄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无法理解。“都是假的?”他看向宁一宵。宁一宵点头,感到如释重负,尽管这个坦白来得有些离奇。“她要求我保密,最后反倒是自己漏了馅。”苏洄垂下眼,他想问之后呢,他们的订婚礼结束之后,事情又会怎么发展。要一直这样假扮下去吗?但他问不出口。“你真的替她做好了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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