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瞻问?她?:“大周并不像公主想象中那样欢迎北金人,你为何要向王妃请求,与我一同去大周?”完颜珠说道:“母妃本是?不同意的?,我说想与你多相处,将来好叫你娶我,她?才肯帮我一起说服父汗。”见祁令瞻眉心微蹙,她?撑在?车窗边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给你,我只?是?想远远地逃走,不想在?北金宫廷待着了。”祁令瞻闻言不语,轻叹了口气,正要驭马往前?走,却被完颜珠伸出手来拽住了缰绳。“松手,危险。”“你不好奇我为何要逃吗?”祁令瞻语气淡淡:“与我无关。”“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心?我倒是?好奇,你连本公主也瞧不上,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吧?”有?些心事是?经不起旁人询问?的?,像日积月累堆满河床的?冰雪,一旦消融,便?卷石冲岸而来。祁令瞻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有?。”“那你为何不娶她?……哦,我想起来了,你要守孝。”祁令瞻不置可否。完颜珠又道:“你离开大周这么久,一定?很思念她?吧?哎,你给她?带了什?么礼物,让我瞧瞧呗?”祁令瞻说:“她?如今很讨厌我,大概也不会?想收到我的?礼物。”“怎么会?呢?”完颜珠将手腕上的?红水晶珠串转给祁令瞻看,说道:“你看它漂亮吧?这是?本公主最喜欢的?手串,此次出宫,宁可什?么都不戴也要戴上它。但它是?本公主最讨厌的?人送的?,那人粗鲁、傲慢、好色,我一见他就犯恶心,为了不嫁给他,我宁可从?此沦落天涯,再不回北金……哎呀,说多了,我是?想说,礼物是?无罪的?,没有?人会?讨厌一份美丽的?礼物,反正我是?这样想。”她?的?性格与照微有?几分相似,都是?洒脱不羁之人。祁令瞻闻言略有?些出神,想起之前?见过照微把玩虎头金弹弓,那曾是?长宁帝送给她?的?礼物。他心头微动,觉得?完颜珠的?话有?几分道理。照微讨厌他,未必讨厌他送的?礼物。自花虞城返回大周永京共历时二十七天,在?沿途驿站停歇过十次,祁令瞻房里的?灯火总是?彻夜不熄,有?时会?往驿站的?官吏要一些材料,或是?请他们为钝掉的?匕首换上更锋利的?刀片。漫长的?思念在?一夜又一夜中滑过,日升月落,而灯火不眠。二月初,使队终于返回永京,与寒风凛冽的?北金不同,此时的?永京已东风催春信,新柳拂行人,行人身上夹袄换春衫,广袖飘过墙头垂下的?花枝。祁令瞻心里尚未做好去见她?的?准备,打算先将完颜珠安置到都亭驿,再回府沐浴更衣,慢慢计量。不料甫一入城就被等候已久的?锦春拦下,她?立在?马上,手握令牌,朝他明媚一笑。“好久不见,参知大人,请跟我走一趟吧。”令牌上镌刻“明熹”两字,祁令瞻缓缓攥紧缰绳,心也一同提起。樊花楼里?歌舞如旧,暧暧香风吹得舞袖飘回。祁令瞻推门而?入,见照微倚在窗边,她?好似瘦了些,眉眼韵致如海棠垂寒露,见了他,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瞧不出?一点喜怒。他垂目端方行礼:“臣参见太后娘娘。”照微的目光重又转向窗外,说道:“本打算为你接风洗尘,倒没?想到你身边还有一位佳人,实在是唐突了。”“是北金的公主,不是什么佳人。”“是么。”照微轻笑,“我?还当你在北金如此长袖善舞,娶一位公主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祁令瞻说:“不及太?后娘娘在永京自在。”他离开北金,归来大周,离永京越近,听到与她?相关的消息就越多。钱塘水患平息后,她?狠狠打了钦天监和御史台的脸,以“妄言祸国、动乱朝廷”为罪名?,将当初闹着要她?写?罪己诏并撤帘还政的那批人,下狱的下狱,贬谪的贬谪。同时,因薛序邻治水有功,又升任他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并令他暂代太?傅之责,负责为陛下讲授经?筵与治国方策。依照惯例,同平章事当由丞相兼任,照微却将其单独分出?来授予薛序邻,这既是对丞相权力的分化,也是对薛序邻的提拔。这位坐了八年冷板凳的状元郎,如今一飞冲天,姓名?家喻户晓。祁令瞻一路走来时,风闻了许多关于他的传言,还有些胆大轻浮之辈,揣测他是皇太?后的入幕之宾,编排他与皇太?后的风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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