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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主任为何在已经接触了贺九之后，还以订单吊着沈棠。一方面是不知道贺九能不能真的给出货，以备后患，另一方面就是要用沈棠的棉纺织厂订单向机械厂坑更多的钱。沈棠给出的最终底价是六毛，而贾主任给机械厂报的价是六毛二，这样他就能从中赚两分钱的差价。跟贺九那边确定后，他拿着原本是给沈棠的订单向机械厂批了钱，却用五毛的价钱从贺九那儿拿了手套。这样他就能赚一毛二。一双手套一毛二，他从贺九这儿拿走了一千八百双，就要坑厂里的两百多块钱。如果不把沈棠赶走，他突然变卦，沈棠肯定要去机械厂问个清楚，到时候闹起来他没从沈棠这儿拿货的事情便暴露了。贾主任找人冒充棉纺织厂的人，这样沈棠就会以为是同行恶性竞争，也不会怀疑到贾主任头上。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贾主任手段之高，顾虑之周全。“他做这事这么熟练，之前肯定没少干。”袁洪道，“我们把这事儿捅出去是伸张正义，但也把咱们暴露了，咱要是不说，是不是就没人知道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不趁着现在把贾主任扳倒，等以后清查起来，那张订单就是沈棠搞诈骗的证据——一个子虚乌有的丰阳市棉纺织厂，坑走了机械厂一千多块钱。贺九认同点头，不在贾主任没反应之前将他的行径暴露，等以后他布置周全了，罪名就该落在他们头上了。四人安静下来。红旗大队，沈广亮瞧着黑透的天色，愁容满面。不知情的裘翠兰本没有多少担忧，也因着他的表现紧张起来。“老汉，你说小四不会真出啥事了吧！”“胡咧咧啥。”沈广亮瞪了她一眼，“可能有事耽搁了，也可能是县里没了回来的班车。总之别胡思乱想，他要明天不回来，我就去省城找他去。”裘翠兰撇嘴。到底是谁胡思乱想。“沈叔，四哥还没回来？”宋禹衡走近就看到坐在海棠树下的沈广亮夫妻。自从前天他得沈棠去了省城，心里就一直放心不下。沈广亮只知皮毛，宋禹衡却很清楚这件事。贺九提出要沈棠参一份的时候宋禹衡就在场。背过人的时候，沈棠跟他分析过这件事的风险。后来沈棠同意参加的时候，他还好奇为何会在明知卖不出去的情况下参加。但出于对沈棠的信任，他当时没有多问。早知道，他应该问清楚的。“没呢。”裘翠兰招手，叫他进来，“小宋，你晚饭吃了没？”宋禹衡虽然点头，但裘翠兰还是进屋端了一碟晚上烙的洋芋饼。“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这个年纪正是容易饿的时候，沈棠那时候恨得吃一头牛下去。”裘翠兰见他不动，便拿了一个递过去，“吃吧，尝尝你大嫂的手艺。”宋禹衡只能接了。三人聊天声传进屋，建强丢下弟弟们跑了出来。“宋哥哥。”他在离宋禹衡两步远的地方刹住车，“你今天不给二婶婶把脉吗？”宋禹衡看他晶亮的眼睛，当即就明白了小孩子的心思。他蹲下身。“这回不给二婶婶把脉，建强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摸摸我的脉。”差点意思“可以吗？”建强怯怯询问。宋禹衡的回答就是将自己的胳膊伸出去，教着他如何寻找脉搏的位置。裘翠兰有些拿不准主意，询问的看了眼沈广亮。大夫好像不会随便教人，就像牛大丫只是跟着赤脚医生学了三脚猫的功夫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学了去，更不提宋知青还是家族传承。沈广亮示意她别着急再看看。要是能有一技傍身，就不用像他的先人们一辈子在土里刨食。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只要宋知青愿意教建强，为了建强的未来他也会恬着脸让建强认下这个师父。建强表现出了浓烈的好奇心，在宋禹衡的指导下，已经能准确的找到自己脉搏了。“叔，婶，我就先回去了。”宋禹衡起身告辞，建强依依不舍将他送到门外。沈广亮又掏出了旱烟。裘翠兰带着大孙子进了屋，由着他一个人琢磨去。“明天知青所的人要跟着大队长在大场里切洋芋种，刚才来通知时你没在，樊知青叫我跟你说一声。”宋禹衡进了房间，马富征就忙将这事儿说了。见宋禹衡应了声，他放心躺下睡了。四月底西北地区就要筹备种植洋芋。要先从地窖将去年留下的种子拿上来，将一些发青，腐烂的头挑出去。剩下的种子，还要根据芽眼的位置进行切种。红旗大队今年计划种植洋芋一百八十亩，光是切种都要好几天。知青所里的人过去时，大场里一堆堆坐着村里的妇人们。“小宋来了，过来坐。你还不会切种吧，婶子教你。”宋禹衡望向冲他招手的大婶，跟她坐一起的几个大婶都目光殷殷看着他。樊仁美见状忙道：“我们过去坐吧。”有婶子们带着，他们有拿不准的也有个问处。知青所的十几人便围着她们坐了。苏云舒知道切种这活看着轻松，一天坐下来腰都直不起来，手上还会被刀背磨出水泡。她不靠工分吃饭，所以昨天樊仁美说了这事儿后，她就问有没有打猪草，捡菌子之类的轻活儿。樊仁美逮着她整整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打猪草，捡菌子都是小孩子，老人家干的活，知青下乡的目的就是为了接受中下贫农再教育，怎么能拈轻怕重，跟妇孺儿童抢工作。最终苏云舒还是来了大场。她最近忙着赚钱，也没怎么黏着宋禹衡。这会儿记起宋禹衡，又挪着垫子坐在了宋禹衡的旁边。“宋禹衡，你要是不会就问我。”前世她原本下乡的地方在离四九城不远的地方，名单都定下了，苏家为了大儿子的工作讨好上司，让她跟上司家的女儿换了地方，把她推到了振兴公社的上桥大队。现在做的所有活，她前世都在上桥大队经历过一遍。宋禹衡没有理会她。拿着尾端缠了几圈布条的刀条，在旁边大婶的帮助下，笨拙小心的切种。苏云舒靠着前世的经验，切得有模有样，难得被小组长夸了两句。可没坚持多久，她就觉得手掌也疼，腰也疼。速度一慢再慢，半天也没装满篮子。旁边负责提篮子的小孩直言直语。“这个知青偷懒，建强哥都提了三篮了，我在她跟前等了半天，一篮子都没提到。”苏云舒饶是有再厚的脸皮也抗不住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你这小孩咋胡说呢，我明明刚刚才装满一篮。”小孩子最不能听别人说自己胡言乱语，当即就大声反驳。“你没有，你才胡说。棉花婶子都记着呢，不信你去看记录。”苏云舒辩不过他，只能一个劲儿摇头。大队里的人似乎都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品行，小孩的母亲把他叫了回去，小声嘀咕了几句，小孩才不闹了。“宋禹衡你刚才看到了，我真的切了一篮子，只是被他提走了。”苏云舒乞求的望着宋禹衡，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宋禹衡语气冷漠。“我没看见。”他只盯着自己手上的活，哪里会关注苏云舒的事情。苏云舒咬着唇。“宋禹衡，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旁边的大婶见宋禹衡不辩解，便道：“你扯上小宋干啥？你干了多少事大家心里明镜似的，我要是你臊的脸都不想要了，还好意思在这儿咧咧。”“你们！”苏云舒很不能理解。宋禹衡性子冷清，不好相处，应该是长辈眼里不讨喜的那种孩子，怎么红旗公社的这群老女人就这么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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