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祐头晕目眩,如坠暗河,再醒来时,是在榻上。正好对上谢诏忧心忡忡的眼神。“宫里……”“宫里一切安稳,太医都守在殿中,没有走路风声,对外只称是积劳成疾。陛下护着,裟银暂扣殿中,那巫觋……吞金自尽了。”“他们从一开始想的便是玉石俱焚。”郁祐咬了咬唇,就要翻身下榻,被谢诏一把捞了回去。“你做什么。”“我得回宫里去,眼下境况危急,若是裟银已将消息传递出去,那我们须得即刻做好防备。”谢诏按住被子,“你现在出去,是想再被抬着回来么?”他轻叹一口气,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与埋怨,“你便不会替自己想想,哪怕是……替我想想么?”郁祐像被训了的猫儿,蔫在一旁不吱声。“宫里头我替你看着,太医说了你是忧思过度,长此以往心力交瘁,轻则头疼不寝,重则精气亏损,伤神害身。”“我拦不住你日夜劳神,可我想叫你知道,不论何事,我都会同你一道担待。父亲常说,谢家儿郎以护大周黎明为己任,可如今,我想护着的只有一人。北齐也好,大周也罢,天塌了,也有我撑在你前头。”谢诏目光温和下来,伸手抚弄他的鬓发,“所以不要怕,没什么好劳神费思的。你已然做得很好,剩下的,我替你去做。”“……谢诏。”郁祐喊了一声,鼻头莫名有些酸。“嗯。”“谢诏。”“我在。”郁祐扑在他怀里,先前也没觉得多委屈,大约是找到了依靠,便撒泼撒娇,将满肚的愤慨不甘,惶恐不安都倒了出来。他哭,却也不是伤心。或许只是想要谢诏摸着他的后颈无声安慰,想要有那么一个人,将他护在怀里。“我……我不想这样的……”“嗯,我知道。”“我尽力了,我……我真的尽力了。”谢诏抱得更紧,“不怪你,不怪你,有我在,不怕。”?遗腹子新帝死于继位第二年的开春,密不发丧。郁祐将消息捂了半月,还是没有捂住,朝野上下无不震惊。几乎是在谢诏领兵北上同时,北齐联合月氏发兵攻打。先帝子嗣凋零,现下新帝又忽然暴毙,这皇位不论怎么推,也只能落在郁祐身上。朝中自然也有蝇营狗苟之辈,明嘲暗讽,郁祐没心思去管那些流言。他甚至连国丧也无暇操持。十之有九的朝臣上书请豫亲王殿下即刻继位,以稳朝纲,可郁祐并未回应,只以辅政之名统领朝政。大战在即,他已不想再计较谁对谁错。是非恩怨,在王国之忧前都显得那么重要了。每日歇息三个时辰,用两回膳。从日出至霜月西沉,不辨白昼。小德也片刻不离地伺候着,有时瞧着郁祐熬红发肿的眼睛,心疼却也不敢打搅。唯一能叫殿下休缓片刻的是谢小将军附在战报中从前线送来的信笺。“殿下,陈袖从宫里传来消息了,说是日子近了,请殿下空暇时进宫一趟。”郁祐搁笔,灌了一口参茶吊神。“什么时辰了?”“再过半刻钟,便亥初了。”“不算太晚,备马吧。”小德看他唇色发白,眼下乌青还未散,便劝道:“殿下,要不明日再去吧,你这快两日未阖眼了。”“明日还要早朝,众臣参看战报,我至多去一个时辰,快去吧。”“……是。”小德推门而出,郁祐趁着间隙靠在椅上小憩,一闭眼,便是谢诏走时的模样。首战遭袭,险些全军覆没,退军三里暂作休整。这叫他怎么睡得下。郁祐缓缓睁眼,透过西窗瞧见外头一轮半月,光亮皎洁,一如从前。夏日夜里微凉,谢诏总是喜欢抱着他,躺在榻上瞧外头的白月。“听说山野里的夜月要比城邑里头亮些。”郁祐也总喜欢伏在他胸口,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谢诏则抚着他肩头,同他讲自己征战时瞧过的月亮,“北境的大漠里,月明如烛,夜里行军也不怕瞧不见。”“我还没去过北境呢。”“你若想去,我们便去。”“那待这社稷安定,你我都赋闲在家,你带我去瞧。”“嗯。”“还要去西边的藏名山,和谷江,再去东海处寻那仙山鲛人。”“好,都去。”……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春闺梦里人,无定河边骨。少时读来不过如此,而今才觉悲戚。郁祐不怕,只觉得有些可惜。若大周国破,北齐南下,他会后悔离城那日没能多瞧谢诏几眼。宫中,偌大的寝殿只燃着几只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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