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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第1页）

火车的玻璃窗户上了厚厚的霜花，完全不透明了。爸爸使劲开窗户，窗户冻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爸爸说：&ldo;算了，咱们下车去到外边透透风。买点啥吃的。&rdo;

一听说要下车出去透透风，来成扑棱一下起来了，说：&ldo;我也去，都要把我憋死了。&rdo;二珠捅了一下小四，&ldo;四胖，快起来，跟爸爸到车下去透透气。&rdo;捅了一下，小四不动，又捅一下，小四还是不动。二珠急了，拉着小四的胳膊使劲摇晃一下，&ldo;四弟，睡的这么死呀，快醒醒，跟爸爸到车厢外边去透透风。&rdo;小四还是不吱声。二珠推一下小四的皮帽子，看见四弟的圆圆的脸蛋，睁着眼睛，咧着嘴，不哭也不笑，面无表情看着人。二珠一下子哭了，说：&ldo;妈妈，你看四弟这是咋的了？&rdo;妈妈一手搂着小五，一手急忙捧住小四的脸，脸冰凉冰凉的。叫道：&ldo;小四！小四！你说话。&rdo;小四还是那样睁着眼睛，不动一动。咧着嘴，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妈妈说：&ldo;这孩子是冻傻了。&rdo;二珠急得呜呜哭起来，德成和来成也过来看四弟，都在叫：&ldo;四弟，四胖。&rdo;爸爸过来一下子把小四抱起来，解开自己的棉袍，把小四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小四取暖，同时用手搓小四手和脸。德成来成一人捧小四的一个脚揉搓。过了好一会儿，小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说：&ldo;哭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rdo;

斜对过座位上的一个穿皮大衣围狐狸皮围脖的女人，端过一个小碗来，里面是热水。说：&ldo;快给孩子喝点热水吧，看把孩子冻坏了。&rdo;梁万禄妻子接过热水，连声说谢谢。爸爸让小四把头从棉袍里探出来，妈妈把热水端到小四的嘴边。水碗冒着热气。小四慢慢吹了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梁万禄妻子把果子包拿出来，酥皮果子一块也没有了。又把要扔没有扔的蛋糕拿出来，用鼻子闻了闻，捡出一块说：&ldo;这块蛋糕哈喇味小，就着热水吃了吧。&rdo;那个女人说：&ldo;蛋糕哈喇了，不能吃了。给你，把这两块蛋糕给孩子吃了吧。&rdo;说着把手伸过来，手里握着两块新鲜蛋糕。梁万禄妻子说：&ldo;谢谢，谢谢。不用了。这蛋糕还能吃。&rdo;那女人说：&ldo;都是出门的人，就别客气了。让孩子吃点东西就暖和过来了。&rdo;说着把两个蛋糕硬塞到妈妈的手里。梁万禄和妻子齐声说谢谢，谢谢。妈妈一边把蛋糕递给小四，一边说：&ldo;今天可遇到贵人了。小四，快说谢谢大姨。&rdo;小四早已经把少半个蛋糕塞到嘴里，喝了一口水，骨碌一下咽了。这才说：&ldo;谢谢大姨，谢谢大姨。&rdo;小四把两块蛋糕狼吞虎咽地吃了，少半碗热水也喝进去了。这下子小四欢实起来了。从爸爸怀里挣出来，走过去，给那个女人深深鞠了三躬，说：&ldo;谢谢大姨，给热水，给蛋糕。&rdo;又双手捧着碗，放到女人面前的小桌子上。女人说：&ldo;这孩子，胖乎乎的多惹人喜欢。&rdo;

二珠看见四弟没事了，也破涕为笑，说：&ldo;你这个四胖，可把姐姐吓坏了。你光咧嘴，不哭也不说话，多吓人哪。&rdo;小四说：&ldo;我太冷了，浑身都冷透了。我一直在哭，就是没有声。我使劲哭，还是哭不出声来。&rdo;爸爸说：&ldo;以前光听说，人冻大劲了，大人说不出话来，孩子哭不出声来，可就是没有见过。&rdo;

小四一欢实起来，大家也不觉得那么冷了似的。来成和德成都说起话来。周围的人也醒了，看刚才还冻傻的孩子这时候已经活蹦乱跳的了，都在议论着。一个人问那个女人：&ldo;这位大姐，我们也没有看见你点火，你怎么会端出一碗热水给孩子呢？&rdo;那女人说：&ldo;我这里有个暖水瓶呀。里面装着热水。&rdo;那人说：&ldo;暖水瓶？啥样？能让我看看吗？&rdo;女人慢慢把热水瓶从身后拿出来，举起来让那人看。那人说：&ldo;真是好玩艺，把水装到里面就变成热水了。&rdo;女人说：&ldo;不是的，我是上火车前把热水灌到里面的。热水瓶可以保温。&rdo;那人说：&ldo;今天可真开眼界了，世界上还有这宝贝玩艺。这么冷的车厢，开水放了一宿还热呢。&rdo;周围的人都听得出神。梁万禄妻子说：&ldo;这可是个宝物。今天我的孩子算是借了大光了。&rdo;旁边一个半大小子听了，说：&ldo;大姐的那个宝物能让我摸摸吗？&rdo;女人说：&ldo;不行，不行。这东西，里面是精薄精薄的玻璃做的，一不小心就打了。又贵又不好买，水洒出来没准还能烫伤人。&rdo;

一个年岁大的人说：&ldo;如今这新鲜事就是多。以前皇帝老子也没有听说有暖水瓶这种宝物呀。&rdo;

梁万禄说：&ldo;我还真听人说过暖水瓶，但是没有亲眼见过。&rdo;又对那女人说：&ldo;这位大妹子，我可怎么感谢你呢。我给你些钱吧。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连看都没有看见过的宝物，我的孩子已经享受到了。&rdo;说着就从腰里掏出几张纸票来。

那女人说：&ldo;这位大哥把话说远了。大家都是在大年跟下奔波在外的人都不容易。给孩子喝口热水算啥呀？不就是我少喝一口吗？&rdo;

梁万禄说：&ldo;那倒是。一碗热水不值几个钱，可是装在那么贵重的宝物里，在这么冷的车厢里，能喝一碗热水，而且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得到这一碗热水，就不是几个钱的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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