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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所谓年老（第1页）

小白果然很忙，一连一个星期都不见人影。林枫姿也比较忙。b大美术学院的彭院长请她过去开两场讲座，林枫姿冲着那两场颇为可观的费用，一秒都没犹豫，笑眯眯地答应了。

然后炫耀般得给小白打电话，小白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完她沾沾自喜的描述，也只轻笑着说了句：“那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别到哪天再被人用足球砸晕了，到时候我不在，看谁送你去医院。”

林枫姿跟他侃：“这你不用担心，听薛临轩说，b大的足球场改建了，原来的场地发展成为网球场了。哈哈。”

小白跟着附和地笑笑，什么也没说，林枫姿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句“拜拜”就挂了。

挂了之后，看窗外天气灰暗，细雨淋淋沥沥。

南方的冬天，雨水似乎也特别的多。

穿一双长靴，举一把素伞，在延绵不绝的冬雨里踩着水珠，听细雨敲在三上的声音，带起心底缠绵无限。

若没有雨伞，那也没关系，任凉凉的冬雨抚面，眉梢发丝上，凝着的水珠，晶莹剔透。

那种场景，在林枫姿看来是十分的浪漫。

林枫姿试着在冬雨里漫步过一会，虽然小有情调，但是那种感觉，却是冰凉彻骨，直刮人心。

林枫姿以前在北京上学的时候，老抱怨北京的冬天干燥风大，现在离开了，倒有些怀念。

细细一想，倒不是怀念那种干燥的天气，只是很怀念讨厌哪种天气的单纯心境。不像现在，看着长沙淋淋沥沥的冬雨，总会想到一些事情，于是对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十分向往的南方冬雨，也带了一层薄薄的漠然。

对着窗外的暮霭发了会呆，林枫姿慌忙跑进卧室，扯了块毛毯裹在身上，缩在电脑前面写讲座的稿子。

编了一万多字，林枫姿发现自己在键盘上挥舞的十指渐渐冰凉。跳起来把空调上调了五度，再蹲回电脑前面。

加了五六百字之后，林枫姿开始走神。想起那年刚来长沙工作，在北京待了七年的她完全不适应长沙教工宿舍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生活。在电脑前面坐得久了，手凉脚冻。

然后薛临轩来了，送了她两双保暖袜子，都是红色。小白因为碾断了她的手，故而送了她一幅手套，暗蓝色的。

林枫姿在电脑前面敲字的时候，戴了小白送的羊皮手套，即柔软又保暖，打字也很方便，脚上，穿得还是在北京的时候买的长毛袜。

她不喜欢红色，衣服饰品，没一样占一点红的。

那两双红色袜子在第二天霜姿来看她的时候，她顺便塞给了她。霜姿没什么颜色忌讳。没想到

霜姿一听是薛临轩送的，临出门前取了出来，给她搁凳子上了。后来被薛临轩看见了，追问之下，林枫姿先说舍不得穿，被薛临轩追问的急了，才说出自己最不喜欢红色。于是薛临轩跑了出去。再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四双袜子，白色黑色各一双，蓝色两双。

林枫姿还记得薛临轩臭着脸似笑非笑：“这下舍得穿了吧。”

那时候，她跟薛临轩还不是男女朋友，小白和小玉的感情，还算稳定。

那四双袜子，因为第二年薛临轩的离开，林枫姿把他们压箱底了，上回搬家被霜姿翻出来，大大的惊讶了一番之后被霜姿扔垃圾桶里了。那幅暗蓝色的手套，因为那个冬天晚上老是出去兼职，晚上回来骑车风大，倒用了一个冬季，后来进了公司，上下班有班车，不用再自己骑车，办公室里有空调，不需要带着手套打字，那手套便不再用了。洗干净了搁在箱底底层，后来霜姿跟她一起住，上下课骑车，就拿去用了。

写完了演讲稿，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林枫子一点睡意也没有，脑袋里反而越来越清晰，敏书的生日，在十月底，唔，是十月三十号，算算日子和月底专栏采访的事情，林枫姿想，还是趁着现在空闲的空闲时间，给敏书挑件礼物吧。突然想起来，霜姿的生日也快到了，不过有周颐在，霜姿又是个赶新潮的人，自然不会回家等着她林枫姿的一顿好揍的。

在林枫姿老家是不兴给孩子过生日的，认为会折福。俗话说，打长打长，打了才会长大，于是到了孩子生日那天，大人把孩子拉来打一顿便算作是过了生日。等孩子成家之后，这“打长”的过生日习惯就不用守了，等到了六十，才杀猪宰羊，鸣放鞭炮，做小辈的请了亲朋好友来给长辈庆生。

林枫姿开始缅怀以前在乡下的日子。

六十，在老家人的观念里，是人生的一个大坎儿，六十岁之前离世的人，被人骂作“罚顺子”，意思是不长进的小子，满是藐视，连祖坟都进不了，只能跟一些上吊自杀或者是淹死的孤魂小辈埋在一起。

林爸爸走的那年，才五十九。

请了村里的道士先生看坟地风水。先生算了算林爸爸的年龄说，虽然只差九天就满六十了，但按照当地的习俗，就是差一个小时，也是不能傍着祖坟的，不然会折子孙的福气。在临河边的一处断崖乱石上选了块地方。

四叔指着先生鼻子大骂，“我们林家是搬过来的，不用守你们村里的鸟规矩！”

最后林爸爸进了祖坟山，墓址，就在林爷爷旁边。五年之后，林爸爸的墓志旁边，多了块苍白的大理石碑，林妈妈也走了。

林枫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会儿回想着这些，是不是人老了，就爱回忆缅怀。

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林枫姿想她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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