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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1被格套：旧时东北用来放被褥的家具。

2江驴子：放江排工的贬称。

3木把：放江排工。

第五章（1）

初冬的雪细细的，并非想象里的鹅毛大雪，空气中氤氲着特别的气韵。赵前一路走着，任凭颗粒状的落雪扑打在脸上，雪粒儿掉在脖领里凉丝丝的。天色渐暗，雪花密密，于空中旋转着飞舞着，散发出近乎幽蓝的光泽。赵前止住脚步，提了提裤腰，仰脸朝天，张大嘴巴去接空中落下的雪花，犹如孩童般惬意。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之间，十几匹马从雪幕里冲了出来，身后掀起了厚厚的雪尘

。马背上的人穿着各异，有的戴黑缎帽头，有的戴毡子帽头，还有人脑袋上扣着&ldo;八块瓦&rdo;，但多数人头顶狗皮帽子；他们有的身穿对襟黑夹袄，胸前一排布疙瘩纽襻；有的外罩大棉袍，将棉袍的一角撩起来掖在腰带上。七长八短的一行人，脚下一律打着绑腿，手里绰着家什：短枪、长枪还有打鸟的洋炮1。其中有一位围着狐狸围脖儿，一看便知是打头的，策马过来，略微欠身，开口道：&ldo;哥们，去赵家大院怎走？&rdo;

马匹跑得大汗淋漓，被勒住了缰绳原地打转，马蹄踢踏，雪地一派凌乱。在这伙胡子眼里，雪地里的汉子相貌不扬，连帽子都没戴，穿家织土布的灰棉袄，胯胯大大的裤裆，腰间还缠了道麻绳。穿戴打扮遢拉，再典型不过的庄稼人。赵前心头雪亮，知道自己碰上了胡子。他从袖管里抽出手来，指点一气：&ldo;喏，看见前面那棵大树没有，在大树根底下打右转，捡直走，再有三里来路就是哩。&rdo;

&ldo;谢了。&rdo;哗哗哗的马队转瞬消失雪幕之中。

南沟赵家大院被砸窑2了。胡子原打算绑赵前，没想到扑了个空。他们踢开大门，发觉当家人不在。偏巧赶车的马二毛也回自家去了，屋里只有两个女人带孩子，炕上爬一个，炕边站一个小小的女孩，咧嘴想哭又不敢哭。家里的摆设很一般，与预先设想的相差甚远，胡子头觉得扫兴，想不到远道而来却两手空空。狐狸围脖儿伸手揭开了锅盖，大锅里头蒸的是通红的高粱米饭，还有白菜土豆汤。他摇了摇头，吩咐：&ldo;翻！&rdo;霎时间，翻箱倒柜稀里哗啦，好歹摘下了架新座钟，搜查出二十来两碎银子。狐狸围脖儿气愤得抽了赵金氏一个嘴巴：&ldo;妈了臭的，你家咋装的大财主？&rdo;

赵金氏又在怀孕，这一巴掌打的可不轻。她捂着脸，眼睛里头漫上一层泪花，说：&ldo;大爷，俺家那有啥钱儿呀，净是别人吹着唠的。&rdo;惊惧的灯苗上下蹿动着，女人大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狐狸围脖儿不信，屋里屋外亲自翻了翻，并无金银财宝的迹象。借着灯光，胡子将老金太太和金氏的耳环扯走了，一看是银的不是金坠。有个胡子顺势在金氏的胸脯上摸了一下，女人敢怒不敢言。

狐狸围脖一脚踹翻了凳子：&ldo;真气死我了！金镏子也没有？&rdo;

老金太太哆哆嗦嗦地说&ldo;呦呦，土地是吃食儿，房子是养老儿，金银是追命的鬼儿，俺们全家也就这点房子地，没金银首饰，也没啥财宝。&rdo;

&ldo;你放屁！你家是老虎窝有名财主，谁不知道？别他妈的拿我当小孩耍！&rdo;

&ldo;真的，俺老婆子说话不带谎儿。&rdo;

&ldo;你家就没个大烟啥的？&rdo;胡子们折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很不甘心。

&ldo;大兄弟，别、别生气，&rdo;老金太太胆子大起来了，她说：&ldo;家里的东西，看上啥就随便拿，俺老婆子不拦。&rdo;

&ldo;去你妈的，谁是你的大兄弟！&rdo;狐狸围脖手中马鞭子狠狠地一挥，发出了呼呼的声响：&ldo;老不死的，你当我们是来要小钱的咋的？！&rdo;

赵金氏：&ldo;家里只有点粮食，卖粮收租没几个钱儿。&rdo;

&ldo;糊弄谁呀？&rdo;

赵金氏解释道：&ldo;真的，吃地租不假，还没到年头呢。&rdo;赵家募人招垦，免前两年的租金，现钱确实不多。胡子不信：&ldo;操，不是埋地下了吧？&rdo;

赵金氏委屈，连声道：&ldo;没有啊，有点钱都给侄子说媳妇过彩礼了，再就是备房料。&rdo;

&ldo;房料？&rdo;

&ldo;想盖房子。&rdo;金氏不像开始时那样害怕，飞快地打量着狐狸围脖，胆子大起来了，说：&ldo;大爷，俺妇道人家不说假话。&rdo;

狐狸围脖儿生气，骂：&ldo;盖那么多房子干屁？真他妈的够土鳖了。&rdo;

一个矮胖的汉子说：&ldo;大当家的，女人藏黄金和烟土有地方啊。&rdo;

&ldo;哦？&rdo;狐狸围脖儿感到诧异，&ldo;在哪儿？&rdo;

&ldo;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啊，那玩意儿啥都能藏，嘿嘿。&rdo;

胡子们听了哈哈笑起来，狐狸围脖儿冲那人屁股踢了一脚，骂：&ldo;牛蹄子上供‐‐就显你爪大？娘们儿那地方也能掏？真他妈的尿性。&rdo;

其他胡子七嘴八舌说：&ldo;要是压裂子，窟窿多的是嘛。&rdo;

狐狸围脖儿显然不耐烦，挥手截断话题，说：&ldo;去你妈的，劫财不劫色，耗子洞不乱挖。&rdo;

有个胡子威胁道：&ldo;快说，不然把房子烧了！&rdo;

赵金氏有股火气往上涌：&ldo;俺家的地多是不假，不少荒地，一大半都让别人白种，哪来的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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