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去受罚的话,是不是衣服要穿厚实些的,好遮住伤痕。宝酥完全不清楚眼前的主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起身准备去了。燕秦到了东宫,有些期待地看着蔺绥,可蔺绥并没有拿出什么东西来教训他,只是对他招了招手,带着他朝着一个地方走。燕秦跟着蔺绥穿过长廊,越走越偏僻,最后到了一个无人之处。燕秦的心理怦怦跳,却又见墙角走出来一个宫女打扮的女人。可如果燕秦没记错的话,这人可不是什么宫女,而是皇帝身边的宠妃玉嫔。“殿下,”玉嫔福身行礼,她环顾了周围,有些兴奋又紧张地说,“殿下说的计策臣妾已经牢记在心,那药我也已经服用了,之后……”“放心,只是假孕,内里长出来的东西不是孩子,也不会妨碍你之后的生育。”“殿下的话,臣妾自然相信,臣妾已经买通了芸嫔宫中的小太监,定然会准确的被她撞到。”简单交谈的几句话内里的信息量却十分巨大,蔺绥又嘱咐了几句玉嫔需要注意的地方,燕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还是一副不谙世事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玉嫔说了地点后,便小心地离开了。蔺绥对着燕秦招手,轻抚他的面颊。“阿秦最听我的话了,对吗?”蔺绥面上带着柔和的笑,那笑里藏着些冷淡,像是翻腾的混着墨汁的污浊水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算计。燕秦已经知道蔺绥打算利用自己做什么了,他深深地看了蔺绥一眼,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阿秦永远听太子哥哥的话,太子哥哥对阿秦最好了,太子哥哥说什么阿秦都会去做的。”“傻子,我可把你踢进水里让你差点淹死,掐着你的脖子差点把你勒死,还用刀抵着你的脖子,你真当半点不记恨我?”上位者的多疑和伪善,还有那只是点缀装扮的歉意,在这张华美皮囊上展露无遗。燕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记恨,我喜欢太子哥哥,我总是惹很多人生气,可我只想太子哥哥不要生我的气。”对于燕秦来说,伤害过他的人太多,蔺绥的恶意对他不值一提,且蔺绥对他的善意远超过对他的恶意,只是那善意不明显,被悄无声息地藏在恶劣的侮辱里,可燕秦感觉的到,他真的感觉到了。“我可和那些人不一样。”蔺绥望着燕秦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出神。他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他伤的是燕秦的心。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太子哥哥当然和那些人不一样。”燕秦伸出手握住了蔺绥的手,这行为大胆放肆,又带着些亲昵讨好。燕秦想,太子哥哥应当是不会甩开他的手的,因为这是利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应当收取的利息。蔺绥虽然比燕秦年长些,可两双手交叠时,蔺绥的手掌完全被燕秦裹住。燕秦的手并非如同一般皇子那般柔软细嫩,反而有些粗糙的薄茧,磨的蔺绥有些发疼。“你的手?”蔺绥微微皱眉,握着燕秦的手端详着他的手掌。蔺绥当然知道成因,只是面上要装作不知。“外祖说练武会强身健体,不会那么容易生病。”燕秦轻巧将这个话题带过,握着蔺绥柔软微凉的手掌心,满脸明朗笑意。太子哥哥不愧是被精心娇养的储君,一点薄茧也能感知出来,难怪昨日他扶着,他也面上染红地蹙眉。面对被握紧的手,蔺绥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开,索性不动让燕秦牵着了。他们就这样回了东宫,东宫里的宫人们见怪不怪地低头。自从上次蔺绥肃清了一番后,如今东宫里都是可以信得过的人,蔺绥还故意留了两个燕秦的眼线,以免清出去了小狗心里着急。留下来的宫人里,几乎都明白五皇子有多粘着太子,因此这在外人看来有些过度亲密的怪异场面,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内殿,门被扶疏从里合上。“看清楚了刚刚那个女人的脸吗?”燕秦点头:“看清楚了。”“知道她是谁吗?”“不知道。”燕秦清楚,他不应该知道。他其实是见过玉嫔的,可他身为一个在宫外休养了一两年的痴傻皇子,怎么会记得皇帝身边的宠妃的样子。“她是玉嫔,记住她的脸,几日后她会被芸嫔推倒而小产,到时候你只要做一个围观者,告诉所有人是芸嫔刻意动的手,明白了吗?”芸嫔就是庆王的生母,生下庆王的时候她只是个常在,之后被抬为贵人,她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庆王便被送到了丧子没多久再难受孕的皇贵妃手上。芸嫔先前在贵人这个位份上待了许久,虽然她是庆王生母,是皇贵妃一派的人,但皇贵妃并没有想要将她抬高位置的打算,直到这两年芸嫔才靠资历升了嫔。这宫中美人如花般繁多,芸嫔并不得宠,哪怕有庆王生母这个头衔在,也没被多看几眼。她容貌寡淡,而皇帝是好色之人,最喜欢鲜艳颜色。蔺绥不仅打算在外部打压庆王派的势力,还打算在内部离间庆王和皇贵妃的关系。皇贵妃对她和庆王对关系并不完全放心,她是个心机很重的女人,觉得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骨肉都不值得信任,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登上后位,可后位无望,她便盯上了太后的位置,但要是庆王亲近生母,对她没什么好处。前朝并非没有例子,之前的某代君王,在登基后将生母扶到了太妃的位置上,那位处心积虑做到太后位置上的女人的权力被蚕食,她想要为本家争取荣光的愿望落空,最后在皇帝的针对下去世。这就是一场挑拨算计,蔺绥给玉嫔吃的药可以制造出假孕效果,到时间就会流产,玉嫔已经服用量一段时间,再过几天,就是她该‘小产’的日子。生母出了事,庆王会如何选择?他要是毫不犹豫地舍弃生母,又怎么对得起他‘孝顺温良’的名头,这可是庆王被不少人推崇的仁德名号。他要是尽心尽力,皇贵妃那边怎么想,就有待商榷了。人心,最是不能赌的。蔺绥想着那个画面,露出了笑容,他望着燕秦,等着他的回答。燕秦故意‘呆愣’了好一会儿,而后‘不明就里’地点头:“我都听太子哥哥的。”他面上适时带上些犹豫地问:“可是为什么……”他似乎想不明白,这种事情对一个傻子来说太难了。“不用问太多,只需要照办就是。”太子面庞姝丽如画,却凉薄狠毒至极。蔺绥横躺在了贵妃榻上,对着跟前的燕秦招了招手。他看着蹲在手边一脸乖巧的燕秦,唇角带着放松的笑意,伸手抚上了燕秦的面庞。纤长细白的手指从面庞处漫不经心地流连而过,蔺绥的声音待着几分懒调,轻声说:“记住了吗?”燕秦有些恍惚地感受着蔺绥的袖子从自己脸上抚过,随着清风泛起一阵麻痒。透过袖子他看见了蔺绥的手腕,嗅闻到了他身上的暖香。若不是还顾忌着不能展露太过异样的情绪避免兄长发现异样,他早就沉醉地贴了上去,在他的手边闭眼安眠,享受这惬意一刻。“我记住了。”燕秦的声音微哑,将念想生生压下。“乖阿秦,”软榻上的少年可没觉得自己这么哄弟弟有什么不对,他的声音越发柔软,哪怕带着恶意,也格外轻快地继续夸赞,“本宫最喜欢乖狗了。”这是扭曲的嘉奖,是无上的荣光。燕秦难以抑制地面上泛红,血液在身体里翻涌,热意四散,宛若奔腾的洪流。当听见蔺绥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想没出息的摇尾表示欢愉。燕秦想当他太子哥哥手底下最受宠的狗,但不是最乖的那只,因为他不仅想舔遍主人的身体,还想将他吃进肚子里。只做一条狗,是没法打动薄情寡义的主人的,要做一只狼,让他驯服让他兴味盎然让他心满意足。英气俊逸的少年面上羞红道:“阿秦也最喜欢太子哥哥了。”他天真又腼腆,将所有独占渴求的贪婪阴翳都藏于表面之下。蔺绥淡淡扫了他一眼,垂眸假寐,暗自调整了呼吸。不行,燕秦还小。啧。燕秦这样可太勾他了,蔺绥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恶趣味,越看见燕秦脸红羞涩,哪怕那是伪装的,他都觉得体表泛热。明明就很喜欢,却总是佯装正经。起初蔺绥不知道燕秦最喜欢脐橙,因为燕秦不说,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担心他的炉鼎体质怕他心理不愉而不敢要求。只知道修炼的剑修知道的东西寥寥无几,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两个动作,可谓是乏善可陈。后来他先尝试了,才知道燕秦的兴奋值。燕秦喜欢看着他,但他们关系的开始并非是热恋,燕秦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又担心自己表现的太激动会让他觉得孟浪,所以并不要求。蔺绥起初也很喜欢,毕竟燕秦长得好看,完全符合他的审美,多看着也会心情愉悦很多,只是后来蔺绥很少用了,他害怕看见燕秦眼里溢满的情意,让他的卑劣无处遁形。蔺绥睁开了眼,依旧一片寒凉。他不是念旧的人,唯独遇见燕秦,总是会回想。他看着燕秦趴在软榻旁看着他的模样,淡声说:“你该出宫了,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让人给宝酥传消息。”“我可以晚些时候出宫么,我想和兄长一起用膳。”燕秦有恃无恐,他甘愿被利用,但也想多收点好处。蔺绥不在意地颔首,于是燕秦达成了头一次和他一起用膳的目标,毕竟燕秦从前在东宫吃的可都是剩饭。燕秦出宫时还在哼着歌,今日收获不少,不仅和太子哥哥牵手,还和太子哥哥一起用膳了,想来离抵足而眠的日子也不远了。燕秦从东宫离开,在路上还碰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德妃的儿子七皇子。七皇子燕澜今年十四岁,他看着不知哼什么曲调一副天真无忧模样的燕秦,没像两年前那样出声讥讽,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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