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酒越陈越香,可三百年未免也太长了吧?我的心境怕亦是如此,善恶不分,助纣为虐,跟长霉又有何区别?
可是我别无选择。
孙悟空,你会原谅我吗?
还是会……
端着的酒坛被自己可怕的念头一晃,便滑脱了手心,&ldo;啊!&rdo;我忍不住低呼一声,伸手便要去接,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毛绒的猴手。
&ldo;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rdo;我有些慌乱地回过神。六耳猕猴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看来是因为旗开得胜的缘故。不待我招呼,便自顾倒了一碗花雕酒咕噜噜喝了起来。
&ldo;好酒!&rdo;他啧了一声,放下碗对我道:&ldo;你在想什么心思呢?连我进来那么久都未察觉?&rdo;
被他这样一问,方才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又回到了脑中,我用力咬了咬唇,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笑道:&ldo;没什么啊。&rdo;
&ldo;呵呵。&rdo;六耳猕猴笑了两声,这两声呵呵我非常明了,他惯用的语气,含义自是不言而喻。
&ldo;师妹,你的所有心思都瞒不了我,不是吗?&rdo;他说着突然伸手向我脸上触来。
我不明所以,连忙后退一步:&ldo;你干嘛?&rdo;他却眉头一蹙,紧步跟上,一只毛手已快速从我嘴角旁划过。
&ldo;下次可得多留神点,别胡思乱想到别人近身都不知晓。&rdo;
&ot;好意&ot;丢下这句话,他踱步走了出去,可我却在他转身的一刻,忽然看见他捏紧的手指上沾染的鲜血。
我流血了吗?我疑惑着舔了舔唇,一股咸甜味蔓上舌尖,原来是方才我咬破了唇而不自知。
三百年的光阴,虽已将我磨练到不露声色,可那念头太过可怕,在它面前我所有的隐忍都不复存在。
孙悟空,你会原谅我吗?
还是会……杀了我?
酒的香味还在空气中萦绕,我抱起酒坛灌了一口,苦笑着擦了擦嘴。
而外面无天正端坐在莲台上,闭上的眼也难掩他面上的那股喜色。我匆忙收拾一番,将酒菜全部一一上桌后,这才轻轻唤了声:&ldo;无天佛祖&rdo;。
无天微微睁开一条缝,瞥见我手中的&lso;花雕酒&rso;,似想起什么,慢悠悠的走下莲台,正襟危坐在饭桌旁,发问:&ldo;此酒是三百年埋下的那坛?&rdo;
我回道:&ldo;是的,三百年前您曾吩咐过弟子,让弟子埋下此酒,便是为了以贺今日之功!&rdo;
&ldo;难得你还记得,真是有心了。&rdo;他晃了下手中的酒杯,我立马会意,忙给他斟满。心里却暗道:能不有心吗?若不记得,指不定又落个躺床上伤残数载的下场。
正想着,无天轻轻啜了一口酒,竟破天荒的来了句:&ldo;陪本座喝一杯。&rdo;
我去!真是好意外啊,自从上次醉酒事件发生后,好几百年了,他都没再找我喝过酒。而我也自觉的滴酒不沾,今日,倒怎么破例了?
见我半天不曾动弹,他又道:&ldo;今日过后,我们便入驻灵山,从此摆脱这暗无天日的黑暗之渊,莫不该好好庆贺一番?&rdo;
&ldo;该该该。&rdo;我连连点头,即便顾虑再多,眼下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况且我心中本就因孙悟空而郁结,大概也需用酒开解。于是,我也给自己斟满一杯。
正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几杯酒下肚,我便又开始犯浑了:&ldo;好吧,今日我大不了再舍命陪君子一回!&rdo;
无天难得今日的心情好得很,并没有与我计较,只是轻轻一笑了之。
接下来,我们一杯接一杯,无限畅饮。
不出一会儿,他的眼中也有几分醉意,微醺朝我凑过来了一些。虽然我也醉了,但这次头脑还算清醒,忙往后一退,紧张的劝道:&ldo;佛祖,您别喝了,再喝就要醉了。&rdo;
无天可能真的有些醉了,不再那么冷漠,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ldo;无妨,再满上一杯。&rdo;
没办法,我不敢不从,只好又拿起酒壶给他满上,正低头&ot;哗啦啦&ot;地斟着酒,突然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覆在了我的手上。
我吓得整个心脏都抽了一下,酒撒了满桌,连忙就要抽手逃跑,却不想被他伸手一揽,从身后直接拦腰抱了过去。
妈呀!这无天绝对是醉过头了!
他带着酒味的炙热气息只往我脖子里钻,可惜我力道不如他,也只能象征性地反抗一下,然后就被牢牢桎梏在了他的怀里,听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温柔道:&ldo;阿羞,我好想你。&rdo;
原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是认错了人。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睹,我还真无法想象,这个颠覆三界的大魔头也会有柔情的一面。记得他黑化时曾说过,他日夺得三界,就来接阿羞回去。如今他终于占领三界,难怪会一时忘情……
等了三万三千年,这一刻,无天胸臆中的感情,再抑制不住,似乎唯有抱着阿羞,唯有能够接回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赋有意义。
只可惜,按理来说,他应该接不回阿羞……至于什么原因,书中没写,我无从得知。
更按理说,我被他抱了,应该很生气才对,可是他的感情是那么浓烈,也是那么不受控制,反而让我生出了一丝心疼,还莫名有点酸涩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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