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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也不再跪着，而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摊着腿看排位上的人名。“小姐……”露珠嗫嚅半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撵了出去：“还不快去！”“怎么？”“连你我都使唤不动了？”“不是，不是。”露珠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行礼：“奴婢这就去了。”她站起来将要说的话压在心底。她也是半路被卖进沈家的，与小姐的情谊不算深厚。因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不知道怎么就去了，她才被嬷嬷提上来。嬷嬷说她看着老实，不是个犯口舌的人……她摇摇自已并不聪明的脑袋，在夜色里偷摸跑去后厨。祠堂里煮火摇曳，一阵凉风袭来，忽的吹灭了本就不算明亮的光源。“……”沈晚棠吓的浑身一抖，鸡皮疙瘩不可抑制起来了。“露珠！”她大喊一声，目光盯着月光下泛白的排位心中打鼓。风不知从哪儿吹进来，叫挂着的经幡来回翻动，投射的影子在她脸上来回荡漾。“露，露珠……”沈晚棠手脚发软的站起来想要跑，可怎么也打不开眼前的这扇门。“露珠！露珠！”“开门！快开门啊！”“来人呐！”她死命的拍打着朱红木门，发出砰砰的声响，在这夜色里尤为突兀。可怪的是，门外竟一个人影都没有。“呜呜……”一道呜咽声传来，让沈晚棠浑身的血液凝固，她僵硬着脖子回头，正对上一张惨白的面容。“啊！！！！！”她两眼一翻，嘭一声砸在地上，脑袋正磕到支撑着房梁的须弥座上。殷殷鲜血汩汩流出，趁的这场面尤为可怖。厨房里，露珠躲在桌子下听着外头的动静，见人都走了，她才探出头来松了一口气。“怎么今儿这来了这么多人？”“她们都不当职的吗？”她挠了挠后脑勺，而后展开遮盖食物的布，端了一盘子荤肉，而后蹑手蹑脚的关了厨房的大门。肉可是好东西，小姐一定喜欢！她喜滋滋的想。痴傻夜色昏暗，只一轮圆月当空。露珠抱着早已经凉透的荤肉走的匆忙，丝毫不觉得肉上凝固的荤油有什么不妥。油大才好呢。吃着香。她咂咂嘴巴，觉得她娘说的对。被卖也没什么不好的，每个月都有肉吃不说，还有银子拿。她高兴的哼着歌儿，因为她做了头等丫鬟每月银钱多，家里已经盖了新房住了。再领几个月银山就能给弟弟说亲了。露珠小心的护着盘子，生怕落了灰进去让小姐不喜欢。“小姐～”她趴在门上小小的喊了一声，半天不见里头回答。“小姐，是奴婢露珠，我来给您送吃食啦～”她将脑袋凑近门缝，试图要从那小小的缝隙里窥探什么，却也只是徒劳无功。“小姐？”她疑惑的退后几步，左右瞧了瞧，一个当值的府丁都没有，她咬下嘴唇默默的想：小姐该不是饿晕了吧？“不管了。”她伸手推门，之前一推就开的门这会儿却怎么也推不动。“咦？”露珠奇怪的歪着头，放下手上的盘子，双手用力还是推不开。她眯着眼睛思索半晌突然眼睛一亮。而后便退后几步猛地冲过去，一把撞开紧闭的大门。门开时，她好像听到什么撞击的声音，还有一声似有若无的撞击声。“小，小姐……！”她看着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无声无息的人吓的声音颤抖，走近几步将人翻过来，赫然是她家小姐。“来人呐！小姐出事了！”她一个激灵害怕的爬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快来人呐！救命啊！”“小姐出事了！”…待她走后，昏暗的屋子里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她点亮牌位前的长明灯。而后上了香后消失在夜色里。“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冲进主院，冲着紧闭的门大喊。屋里的人睡的正香，冷不丁被吵醒后一脸的不快，看着身侧五花大绑的女人邪笑一声伸手摸了一把。引得女人害怕的颤抖起来。“啧，无趣的东西。”他冷嗤一声翻身下床，冲门外大喊：“吵什么！”“老爷，不好了！”管家恭敬的弯着身子，声音着急：“小姐在祠堂出事了！”床上的女人一听这话，也不顾得哭了，挣扎着坐起来呜咽出声：“老爷，老爷快去看看棠儿。”沈修撰眯着眼回头，看到这人白嫩的肌肤上捆绑着的红色绳结，腹部突的烧起一团火来。他一把扯掉自已本就摇摇欲坠的衣裳，冲门外道：“出事了去请大夫便是，明儿我再去看她。”而后哼笑一声，从床头的木箱里拿出鞭子，狠狠抽在床上抽泣的人身上。“老爷！不，不……”沈夫人摇着头，浑身颤抖的往后缩，但因为被捆着，更像是在蠕动。‘啪——’鞭子入肉，留下几道红痕……天光亮，露珠也担惊受怕的提心吊胆了一晚上。虽然嬷嬷说不是她造成的，是小姐自已摔倒的，可她还是害怕。“还在这里哭什么？”嬷嬷出来就看到蹲在门口六神无主的小丫头。“嬷嬷……”露珠一双眼睛通红，惧怕的看着嬷嬷。嬷嬷蹲下来给她擦了眼泪，苍老的声音淡然道：“小姐是个有福的，你莫要在这里把福气哭走了。”“你回家缓几日，这里一切有我。”露珠拼命的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嬷嬷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露珠，听话！”露珠只能懦懦闭嘴，低下头不言语。大夫提着药箱走出来，嬷嬷连忙迎上去：“如何了？”大夫摇头叹息：“失血过多，处理不及时。”“这番便是能醒过来，怕是也痴傻了……”嬷嬷点点头，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她掏出银两塞进药童手里，看不出喜怒：“您尽力就成。”药童奇怪的看了不悲不喜的老嬷嬷一眼，而后将钱收进木箱里跟着师傅离开。“嬷嬷，我，我不想回去……”露珠犹豫的开口。“……”嬷嬷只瞥了她一眼，而后挥挥手，让人带她出府了。折磨沈夫人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坐在床前啜泣，眼下的青黑是脂粉也遮盖不住。“我可怜的棠儿，怎么就着了霉运啊……”她拿着手帕小声啜泣，但也不难听出嗓音沙哑。“嬷嬷……”“好姑娘莫哭了，你若是哭坏了眼睛，这不是叫小姐担心吗？”嬷嬷立马走过来扶住她。胳膊上的疼痛让沈夫人抽了一口冷气，但她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这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若是被人看出身上的鞭伤，那她本就没有的体面更会被人在身后唾弃。嬷嬷眼皮一动，只当无事发生，可手上的力气却加重了不少。“嬷嬷，我，我还是先回去了。”沈夫人颤抖着站起来，不由分说的就要离开：“你在这里守着我是顶放心的，棠儿若是醒了，你再派人来请我便是……”她说完就挣扎着要走，嬷嬷自然不肯松，拉着她道：“老奴送送夫人。”“不，不用了。”沈夫人疼的额头冒汗，偏又不敢有大动作。嬷嬷叹息一声松开她，在一旁道：“老奴终究是老了，不中用了……”“没有没有，嬷嬷说的哪里话……我……”沈夫人疼的浑身不适，那种被鞭子缠绕的感觉仿佛又冲了上来。她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哆嗦着身子走了。目送沈夫人离开，嬷嬷端坐在床上转动手腕上盘着的佛珠，一遍遍念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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