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机要秘书微微喘着气,急遽地走到他面前,一面把电报交给他,一面说:&ldo;十五师要求支援。&rdo;
他脸色开始变了,惶惑地说:&ldo;怎么?要求支援?&rdo;
他的眼睛早就盯着电稿上了,他默读:&ldo;十万火急。孙师长崇德兄:弟本晨率部西进,十时许,江旅抵甲石,匪伏兵四起,我虽奋勇迎战,惟事出仓促,颇有损失。弟决即亲率本队两旅向北反攻,贵师胡旅仍按原计划控制离山,掩护主力行动。兄部须另派一旅西援,进至离山,以便机动,务灭此匪。段栋粱尾未。&rdo;
孙威震看了电报,再也不管那几个逃回来的士兵了。忙叫参谋长赶快通知部队,准备战斗,并限一个小时进入阵地,加紧构筑工事。
他作了新的处置后,才开始考虑增援不增援的问题。他觉得虽然应该增援,但上去也不见得能消灭红军,再说自己还有守备禾新城的任务呢。不增援吧,似乎也说不下去,他左思右想,决定不了,就同参谋长、高级参议、秘书长商量。商量的结果,主张不增援,理由和他前一种想法差不多。
就是平常和他有点别扭的高级参议,这一天也是如此。并且还说:&ldo;老段带了四个旅出去,如果不能进攻,总可以防御吧?假如那里不好防御,不妨退回禾新来。&rdo;
孙威震叫秘书长起草电稿,秘书长在动笔之前,感叹一声:&ldo;哼!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啊!&rdo;
等了一下,秘书长写好了电稿,他读给大家听:&ldo;万万火急。段师长宏宇兄,来电奉悉。兄部与匪激战,至堪敬佩。惟弟部守备禾新城及其四周碉堡,任务甚重,如再派一旅则禾新城兵力薄弱,难保无虑。况禾新城乃兄部苦战所得,为匪区中心,事关大局,不可轻动。弟意兄应率部反攻,此为上策;否则亦可固守离山或退回禾城,兵力集中,凭坚固守,亦万全之策也。&rdo;
大家都说很好,正要送到电台去,段栋梁第二次紧急求援电又来了。他吩咐参谋说:&ldo;刚才那个电报快快发出去。&rdo;
第三十六章
枪声越打越密,天色也越打越亮。打了半天没见动静,阵地上的国民党士兵便怀疑起来。他们停止射击,向阵地前面仔细看来看去。有人怀疑地问:
&ldo;不是老共吧?你看他们手臂上好象有白袖章……&rdo;
&ldo;不管,不管,&rdo;官长们紧张而坚决地说,&ldo;快放!快放!&rdo;
天色越来越亮,大家虽然有点怀疑,但谁也不敢停止射击,他们只在加紧射击中观察前面的究竟。忽然有士兵说:&ldo;不是!不是!&rdo;
&ldo;莫胡说。&rdo;官长们仍然紧张地说。
&ldo;快放!快放!&rdo;
于是更打得热闹起来,天色大明了,好多兵都说:&ldo;真不是!真不是!&rdo;
白军军官也怀疑,对士兵说:&ldo;你们下去看看吧!&rdo;
看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又气又恨地说;&ldo;敌人!哪里是敌人!那是我们的弟兄,他们有些穿了百把个窟窿。&rdo;
&ldo;有二三十个人,我看是昨天阵亡的弟兄,准备安葬的。&rdo;
&ldo;唉!唉!……&rdo;许多白军兵士沉痛地感叹起来,&ldo;他们真可怜!打死也罢了,为什么自己还糊里糊涂打他几十个窟窿!&rdo;
中将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他把前线的部队痛骂了几句,既无心去痛惜那些穿了几十个窟窿的部下,更不愿去想昨晚浪费了的无数弹药,他见到眼前没有了红旗,才稍微放心,但想到红军已经得到很大的胜利,心里又气又恨,同时也觉得非常侥幸。便在友军的掩护下,加紧构筑工事,收容溃兵和掩埋死亡的人。
这一次失败,在先一天上午看到溃兵之前没有预料到。原来他在先一天从禾新城出发以后,沿途不时听到前面在打冷枪、土炮,他预科到红军主力不敢和他决战,是游击队来扰乱他们行动的,不大在意,到了离山,忽然听到前面枪声剧烈起来,才明白红军还敢和他干一仗。可是他认为胜利总是他的,只要按照预定的计划前进就是的。
枪声只经过三十多分钟就稀疏了,他认为红军已被他的前卫冲破,就叫一个绰号千里马的传令兵去前面传他的命令:拼命追击,不得有误。
千里马真象千里马一样的飞奔而前,中将意气轩昂,两眼得意地向着前面,明亮的皮鞭在手上舞上舞下,赶着马走。
到了河岸,转了个弯,忽然见到前面的部队回头乱跑,好象一大群羊被猛虎追逐逃命一样。
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越走越乱,他十分气愤,在马上厉声地连问带骂:&ldo;他奶奶的,干什么!&rdo;
他派人去阻止退兵,但在他前面正在前进的队伍,也被前面退回来的人挤得七零八落,不仅不再向前,反而向后乱跑,这时候才觉醒到前卫失败了,于是立即下马,跳起脚来大声叫道:
&ldo;不要退!不要退!后面的队伍多得很!&rdo;
可是,退回的人,只知道向后面跑,中将叫身边的参谋副官马弁等,横在路上阻拦,他自己站在大路中间,一蹦一跳,两手挥动,溃兵向左边跑,就向左拦;从右边跑,就向右拦,看到左右两边都退,左右两只手就各向左右两边拼命地伸,在左右两只手发生严重矛盾的时候,他恨不得把两只手拉长,阻挡整个退潮。这时候,他口里不断地发出虎吼似的声音,和着他那仓皇乱舞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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