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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我俩吮咂了一个溜够，祝氏柔声细语道：&ldo;答应我，不走了吧？&rdo;我虽然喜欢她喜欢得腾云驾雾一般，要叫我当下就许她什么愿，我还真犯犹豫。祝氏揉搓着我的胸脯说：&ldo;我再也不放你走了。&rdo;我细细端详祝氏，虽然身上没什么可穿，头上没什么可戴，却有天字第一号的好姿色，就是八抬大轿抬到王公宰相家，也不愁做正宫娘娘，偏偏愿给我当填房。这已是我天大的福分了，我还贪图什么呢？这时候，当院里嘈杂一片，探头一瞅，客栈里的人往隔壁搬箱倒柜，倒腾着不亦乐乎。

我问祝氏：&ldo;他们这是作什么妖呀？&rdo;祝氏摇摇头说：&ldo;谁知道。&rdo;我气哼哼地闯到门外去，冲着三娘喊：&ldo;你们不老实给我待着，又折腾什么？&rdo;三娘嘻嘻笑着说：&ldo;给你林大人拾掇新房啊。&rdo;我问她：&ldo;谁叫你们拾掇的？&rdo;&ldo;是我。&rdo;这时候，老娘说话了，&ldo;你们都叫我老娘，你们也就都是我的儿女，老娘对儿女就当一碗水端平。眼见着他们都娶妻生子了，偏你没有，这不行。&rdo;我擓擓头皮问：&ldo;您的意思是……&rdo;老娘说：&ldo;我找人掐算了，今个儿是个吉日，叫你们俩拜堂成亲。&rdo;我慌忙说：&ldo;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rdo;老娘说：&ldo;我早看出来了，你跟祝氏，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两合适。说到准备，你下边有这么多哥们儿弟兄，就该叫他们帮忙，你管都不要管。&rdo;我还顾及景儿，老娘又说：&ldo;就是这个闺女跑来求我，要我成就你们这门姻缘的。&rdo;我一句话都没有了。李耳也过来劝我：&ldo;你还要继续给人家当狗吗？我们都决意不干了，就你一个到现在还不警醒。&rdo;三娘也说：&ldo;是啊，想来想去，这些年咱不过就是人家手里的一杆枪。天下打下来了，人家坐，而咱们呢，弄不好因为知道内情太多，兴许找个理由就将咱们给灭口了。&rdo;听他们都这么说，而且说得入情入理，我不觉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三娘又冲着屋里喊：&ldo;新娘子，你先准备着，过会儿我来给你绞脸儿。&rdo;祝氏显然是听见了，却没言声。三娘笑了：&ldo;还害羞呢。&rdo;事已至此，我也只有听凭他们发落，仿佛木偶一般，他们要我怎样，我便只好怎样。

&ldo;过来更衣。&rdo;张目叫我。

不知他们何时给我备下这些华美衣裳，床上也铺好灿烂的文锦被褥。我直说：&ldo;真是难为你们了。&rdo;张目也不言语，只是一脸坏笑。景儿头上插着花，串了这屋串那屋，甚是欢喜。平时都是我拨弄他们，今日倒好，我净叫他们拨弄来拨弄去，又是拜天地，又是拜高堂。当我和祝氏双双给老娘叩下头去时，慌得老娘搀扶不迭，及至将我们送入洞房。我挑开祝氏的盖头，才得以细看祝氏，只见她脸放桃花，房内点了十来支红烛更映得她不比寻常，果是十二分的颜色，我的心也怦怦急跳起来。携手坐在床前，祝氏不但不乐，那泪反而跟断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ldo;这些年来，我老林家拖累你了。&rdo;我说。

不说还好，这一说，她反倒痛哭失声。这时候，窗外有人喊道：&ldo;大喜的日子，一刻千金，只管哭个什么劲儿。&rdo;继而又是一片唧唧喳喳的窃笑声，这一准是三娘他们偷着听房，我举个笤帚疙瘩出去将他们尽都赶走。

亏我劝解半宿，祝氏才住声，此时已是后半夜，她平息了，我也乏了。昨夜原本就没怎么睡，故而不住地打哈欠。祝氏这会子倒精神了，换成了满面笑容，将知冷着热的体己话又细说了一遍；接着伺候我脱衣解带，同入被中，搂抱了一回。祝氏也知道墙有风，壁有耳，所以也没怎么兴风作浪，就歇了。一觉醒来，我见祝氏还睡着，粉团似的一张脸，千般袅娜，万般风流，不禁心动，跟她又鸾颠凤倒一番，情到深处，少不了要打情骂俏一会子。祝氏戳戳我的脑门子说：&ldo;偷嘴。&rdo;我笑道：&ldo;不偷嘴，怎么能长肉？&rdo;祝氏道：&ldo;长肉也长的是贼肉。&rdo;

正笑着，突然间，当院里有人吆喝一嗓子：&ldo;时候不早了，该去照应客人了。&rdo;听声音是张目这小子。这时候，又听见三娘说：&ldo;莫招欠，你搅和人家新人干吗？&rdo;张目只是笑：&ldo;我怕林驿丞太过神魂颠倒，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了。&rdo;三娘生生将张目给拉走了。

&ldo;我俩快起来吧，不然招人笑话了。&rdo;

祝氏说着，赶紧穿戴整齐，又给我拾掇得新郎官模样。照照镜，相对吐吐舌，方才出屋。去上房拜过老娘，老娘让景儿改口管祝氏叫娘，弄得娘俩儿都扭捏半天，到了还是叫了。众人站一旁打手拍掌，不住地哄笑。妇人又将祝氏拉进里间屋，问长道短，聒噪不已。张目他们围住我非要逼问洞房细节，我怕他们越发絮烦得不成话，急忙掉下脸来，呵斥他们道：&ldo;都堆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给我干活去！&rdo;几个人这才一哄而散。

晚上，又少不得要摆酒，一双一对挨坐着，只李耳显得孤单些，叫大伙儿心里不是个滋味。王品问我是否还打算抛妻别子前去寻仇，我知道王品这么问，只是个引子，都是老娘怕我误了祝氏的一生才是实情。老人家不过是借王品的嘴，将这番话说出来，好讨个底细。我说：&ldo;我昨晚琢磨了一阵子，自此只想收下心来，尽享静中旨趣。不管他谁坐天下，往后我只管侍弄这个园子，再修些楼阁台榭、假山鱼池，凭他们乱去吧，我们图个乱中取静。&rdo;人人都叫好，偏张目问我：&ldo;你说你昨晚想出这么一大篇文章来，谁信呀？昨夜都不够你忙活的，何曾还有工夫琢磨事儿？&rdo;三娘过去就撕他的嘴，骂道：&ldo;你这张嘴怎么这么没有里外？里也是个坏，外也是个坏！&rdo;我还得替这小子说情，不然倒显得小气了。这一晚，酒吃得痛快，话也说得痛快，大伙儿都说不再给人家当奴才，只自己给自己做站着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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