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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ldo;我往后再不落一滴眼泪了，只一门心思附于我家丫头子。&rdo;&ldo;不光是你，我们客栈里的所有人也都得高看丫头子一眼。&rdo;林驿丞冲在场的人说。

三娘道：&ldo;谁要敢不给丫头子一个好脸，我头一个不答应，就夹棍、拶子、板子、鞭子、嘴巴子给他一个全。&rdo;

我笑了。&ldo;你当你是个开衙门的呀？&rdo;

&ldo;不信，你就睁大眼瞧着。&rdo;

&ldo;我知道有你们在，丫头子不会受屈。&rdo;

&ldo;知道这个，你就不必太为她走心了。&rdo;

平静了一阵子，三娘见我家里外边两头跑，着实辛苦，就要将我家丫头子接到她家去。我听了，犯踌躇：&ldo;恁小年纪，岂有过门嫁娶之理？&rdo;三娘说：&ldo;谁说眼下就要娶来，不过就是接我家玩上几天，你怎么如此多的世俗念头？&rdo;这一说，倒是我的错了。丫头子又小，只知道到张家有孩子跟她一起就伴儿，也嚷嚷着要去。我万般无奈，只好退一步，让她去了。言明只住七天，到七天头上，我要接，三娘找个理由把我挡了；又过七天，再去，三娘还是舍不得放丫头子回来。并说：&ldo;你要是寂寞，就找个伴儿陪你吧。&rdo;看她嘴唇努来努去，似有笑我的意思，我只好空手而归。王品又来拉我同去听戏，想想，自打我娶了九儿，戏楼子就很少去了，那些戏班的角儿也没再见过；趁我现在晚上闲得难受，不如跟王品去散散心。也许听听熟悉的二黄，心里能舒展些。

在戏楼里，王品告诉我，这一阵子世面上发生了不少的事：先是洪宪皇帝龙椅没坐稳就死了，再就是吴佩孚和张作霖干起来了，张作霖眼看就要入关了，眼下南边掌权的是一个叫孙中山的新任大总统……我问他：&ldo;说奇道怪，这么大的变故，我怎不知道？&rdo;王品说：&ldo;头些日子，大伙儿见你的心思不整，没敢知会你。&rdo;

听戏的当中，我突然问王品：&ldo;要你看，林驿丞究竟属哪一头的？&rdo;王品沉吟一会儿道：&ldo;瞅着他的五行变化，十之八九他是跟孙中山一路的。&rdo;经他这么一说，我立马也有了清心通灵之感，点点头说：&ldo;跟我估计的差不多。&rdo;

散了戏，我心宽展多了。夜归路上，我深吸一口空气，不禁大声吆喝一声：&ldo;苦啊！&rdo;王品怕周遭街坊骂街，拽着我跑了。

王品说：

打发媳妇搬到李耳家去住，李耳则来与我朝夕相处。天天面对面有扯不完的淡，倒像是又回到头些年我们都没家室拖累时的光景，纵情饮酒，豪侠义气。好在也没人再辖制我们了，我媳妇虽说时时过来看看，叮嘱几句，但她的心思都在那个她从警察手里领来的孩子身上，暂时顾不上管我，我也乐得自由自在。

这几日里，我跟李耳无话不谈。他谈起当初剃发时，我跟张目如何死也不肯剪辫子的旧事，顺便挖苦了我们一番。现而今，我们客栈里的人都将辫子剪了，就是年老的也不例外；那些嫌不顺眼的只在脑瓜顶上扣一顶瓜皮帽。我媳妇总怕我二人饮酒太多，有伤身体，少不了絮叨；我俩都唯唯允诺，她一走，就又放开肚量，一醉方休。我媳妇才过门时，见客栈里的人多少都有些神头鬼脸，着我切莫与他们胡混下去，只夫妻二人闭上门读书作画；待相交下来，才知这伙子人都是肝胆相照之士，反倒比我与他们走得更近些，也更勤些，日日笑语喁喁，甚是投机。客栈里的人也都给我媳妇挑大拇哥，夸她心善，说话也伶俐；还说比起只知死读书的王品来，他媳妇不知要透达多少。

为此，我郁郁寡欢了很多日子，心里别扭。我媳妇又眉眉眼眼地哄我，枕席上也极力讨我欢喜，倒让我觉得自家过于小气了。三娘家的哥儿被拐了，我媳妇一边开解三娘，一边帮着照应厨下，不至于让住客栈的人饿着，忙了好半晌。我发现了她的能干，不能说是十分，也够得上八九，更是钦佩不已。可是，这两个来月，她有些着慌‐‐结婚数月，在床上我二人也算勤劳，却迟迟不见她肚中有动静。她怕自己不能生养，耽误了我王家烟火，所以，才收养那个警察领来的孩子。一个是想要这个孩子给我家招来一两个哥儿，再一个是她实在生不下一男半女，这个过继儿子也还是个依傍。我劝她：&ldo;咱结婚才几个月呀，你就急成这样？&rdo;我媳妇说：&ldo;还不是盼着我早有了喜，也有脸早接你老娘过来，叫老人家看着高兴。&rdo;我万想不到她的心思竟如此缜密，真是天上碧桃，月中丹桂，聪明到我刚打个哈欠，她那里即刻就送过枕头来。我从不曾跟她细说过要接老娘的事，她怎就知我日夜想念我的老娘亲？那日，我爱她不够，少不了与她春风一度，着着实实地奉承了她一回。两个人枕边私语，被底鸳鸯，说不尽的恩情美满，你欢我爱。

又过了两个月，我媳妇竟害起口来。我大喜过望，可并不见她眉舒柳叶，唇绽樱桃。我问为何，我媳妇说：&ldo;就是有了喜，也不知胎位正不正，将来生得顺不顺。&rdo;唉，心思太重。我又着三娘请来郎中把脉，言说一切都好，她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了笑模样。我说：&ldo;这下踏实了吧？&rdo;我媳妇道：&ldo;那还不赶紧修书一封，请老娘来住上一住，我一个做媳妇的也好在膝下尽尽孝。&rdo;我即刻写了一封家书寄出，不到半个月，回函来了，说是老娘已由大哥陪送动身，二十几日便可到达通州城。我夫妻二人忙着收拾房子，添置家具。林驿丞得知，干脆拨出一间上房，省去我不少麻烦；听说我老娘有老寒腿，又砌了火炕。老娘来的那天，全体出动迎接；老娘见客栈门口跪了那么多人，个个一口一句老娘招呼着，直乐得合不上嘴。直说看上去左边十八罗汉，右边三十六天女，跟神仙无异。我逐一介绍过，哪位是驿丞，哪位是三娘，又说：&ldo;都是儿的知己好友，相处得亲如一家，故而都称您为老娘。&rdo;老娘流着泪说：&ldo;你有这么一班好兄弟照应，我也就心安了。&rdo;林驿丞又给我大哥安置妥下处，拉去饮接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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