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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ldo;这个老东西真有两下子，总能想出辙来哄咱们。&rdo;晚上，我跟三娘提起这事，三娘说。&ldo;人家林驿丞并不老，才三十出头。&rdo;我说。三娘眼睛瞪得溜圆：&ldo;三十出头还不老啊，你瞅他一脑门子的皱纹子。&rdo;我说：&ldo;他早年是行伍哥们儿出身，风吹日晒，哪能像你这么细皮嫩肉。&rdo;说着，我的手就到了三娘光出溜儿的腿上去，叫三娘给拨开了：&ldo;你睡是不睡？要不困就堂屋坐着去。&rdo;她说。我跟她商量再生一个哥儿，就功德圆满了，她说她生孩子都生怕了，我就和她对付：&ldo;事不过三，再生最后一个，永不麻烦你了。&rdo;三娘说：&ldo;要生你自己生去。&rdo;看她那端庄的样儿，恐怕硬来是不行的，须用些水磨手段。于是就捻着她的奶头说：&ldo;二十好几的人，都俩哥儿的娘了，摸上去还像十六七岁的粉嫩。&rdo;三娘的脾气也够拧，使劲掐了我裤裆一把，几乎将我疼煞，又不便声张。知道没什么指望了，就将熏笼又煨上些炭，挪到床脚儿下头，睡了。刚迷糊，三娘拿胳膊肘杵杵我：&ldo;怎么，生气了？&rdo;我没吭声。她偎过来：&ldo;来吧，给你一点格外恩典。&rdo;我不招她，她却自己往老虎洞里头探头，我也就不客气了。三娘喘着说：&ldo;经心一点，别让我再怀上。&rdo;我只顾忙活，心说：这便由不得你了。三娘又放出许多娇声来，让我更是两三个时辰不得消停。

&ldo;你要让我怀上，我就叫你天天喝泔水去。&rdo;一完事儿，三娘说。&ldo;我哪有那么大本事。&rdo;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想：你若真要再给我怀上一男半女，就是喝泔水我也情愿。

一觉睡到天大亮，又松筋又活血，本还惦记着来二遭，让三娘赏了个嘴巴。一出门，就遇到个以前在南边当过节度使的熟客。多年未见，少不得一阵寒暄，言来语去时他跟我提起南边的战况。我赶紧打躬央求他：&ldo;天下大事不归我管，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对手来。&rdo;忙忙地将林驿丞找来，他们俩果然有说不完的话，说广州打成什么样儿什么样儿了，又说武昌怎么怎么起义的。林驿丞还紧着问：&ldo;领头的是谁呀？&rdo;那个熟客数出一大堆的名字来，有孙文，有黄兴，还有宋教仁、刘公、黎元洪。林驿丞问道：&ldo;挂帅旗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位姓曹的先生？&rdo;那熟客摇摇头：&ldo;没听说。&rdo;林驿丞还似不死心：&ldo;你再想想来。&rdo;熟客说：&ldo;想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rdo;林驿丞的脸就灰了。我赶过来救场，问熟客眼下做什么营生。熟客说：&ldo;丢了乌纱，我开了一家绸缎庄。&rdo;最后又牵葫芦拉扁豆地扯了好些闲篇儿，才散。这一整天，林驿丞的表情都不滋润，挂着霜。支使谁，谁要是慢一步，他就说是抗旨不遵，当斩。大伙儿见他气不顺，都在他屁股后面一会儿跟进，一会儿跑出，随时伺候着。三娘纳闷说：&ldo;真亏他的脸长得够尺寸，不然还不得耷拉到肚脐眼上头去，他这又是犯的什么病？&rdo;我赶紧替林驿丞打圆场：&ldo;这也怪不得他，还不是惦记国事惦记的，你休去扰他。&rdo;三娘哼了一声：&ldo;想得美，你就是求我扰他，我都不去。&rdo;

忙了一天，不知什么时候结辫子的青绦落了，辫子散花了，我居然不觉。还是三娘嫌我给她丢人，强把我摁下重新篦了一遍，先将周遭的头发盘在脑瓜顶上，再在后脑勺上梳一根大辫儿，扎咕好。我说：&ldo;这根辫子忒烦人，上回那谁上茅厕，忘了把辫子绕脖颈上，结果辫梢儿上沾了一下子屎尿。&rdo;偏巧，这话叫林驿丞听去了，就说：&ldo;既嫌麻烦，莫如将它剪掉，岂不省事？&rdo;我说：&ldo;你想叫我掉脑袋么，衙门口知道了还能轻饶我。&rdo;林驿丞说：&ldo;现而今剪辫子的多了，也没见都被砍脑袋，砍也未必砍得过来。&rdo;我不信，怀疑他是骗我，林驿丞拽着我的胳膊说：&ldo;你跟我来看。&rdo;

到了厅堂上，见有几个人啜茗听琴，抚琴的是小班里的姑娘。一看就是生意人，大冷天，手里还假模假式地舞着一把折扇。林驿丞说：&ldo;你瞅，这老几位都是剪了辫儿的。&rdo;我注目望去，人家不光有辫子，还梳得溜光水滑的，就笑话林驿丞：&ldo;你是什么眼神儿呀。&rdo;林驿丞过去一揪，其中一个的辫子吧嗒就掉了，原来竟是假的，我看了甚为叹异。那老几位却慌了，忙跪了说：&ldo;都是革命党逼着强剪的，绝非情愿。&rdo;林驿丞道：&ldo;剪了好，剪了好，省累赘。&rdo;又将他们一个个搀起。待坐稳当了，再找抚琴的姑娘，早跑得没影儿了，叫她也不来了，怕伺候剪了辫子的爷受连累，闹不好也弄个杀头的罪过。看来，这辫子一时半会儿还剪不得，留着吧。不过，我可不像场面上的人那么爱惜它，变着花样儿地犒劳这根倒霉辫子，丝绦一天一个色，今儿个魏紫，明儿个姚黄，后儿个又天仙锦。我早起，好歹一扎，怎么简约怎么来。三娘说：&ldo;你算是懒得揪了筋啦，知道的是你马虎，不知道的还寻思我对自己男人不周到呢。&rdo;

辫子的事没撂下两天，就又提起来了。这天，三娘才出门就跑回来了，喘成个风箱一样。我知道三娘是好咋呼的一个，也不忒当一回子事，抬腿要去牲口棚。她却一把拉住我说：&ldo;今儿个你万万不可出去。&rdo;我问：&ldo;又怎么了？&rdo;三娘说：&ldo;听说小皇上倒台了，大清国也亡了。&rdo;我激灵一下子：&ldo;真的？&rdo;三娘说：&ldo;可不是真的，整个街筒子都嚷嚷动了，衙门口的龙旗也烧了。&rdo;我着急地说：&ldo;去瞅瞅热闹。&rdo;三娘赶紧拽住我：&ldo;街上见了爷们儿就要剪辫子，躲还躲不及呢，你还去招惹。&rdo;我说：&ldo;我一个一品大百姓，人家要是都剪，我也就剪呗。&rdo;三娘说：&ldo;不行不行，剪了头发还不跟个戏子一样，寒碜死人了。&rdo;一个要街上去，一个不让去，打咕了一个溜够，直闹了一个时辰。忽听有人啪啪打门，出去一看，乃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叫花子，明明不认的，却指名道姓地叫我们两口子。三娘说：&ldo;要讨口，你就到厨下去。&rdo;那人不但不走，反而嘻嘻笑了。这么一笑，倒觉得有点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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