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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大伙儿将林驿丞围住，问道：&ldo;他们有何公干？&rdo;

林驿丞答道：&ldo;说是朝廷急用军费，来筹款项。&rdo;

我说：&ldo;不会是讹我们吧？&rdo;

林驿丞背个手，在室内连着转了几个圈。

我说：&ldo;你就别转了，看着眼晕，到底他们要走了多少银子？&rdo;林驿丞使劲把脚一跺，嚷嚷道：&ldo;一个子儿也没留下，通通都取走了。&rdo;我们一听居然又变生荆棘，都愣住了。

&ldo;咱们驿站还干不干了？&rdo;王品问。

&ldo;领兵的说，这不归他管……&rdo;林驿丞说。

李耳呵呵冷笑道：&ldo;合着他们就只管聚敛钱财？这群混账王八蛋！&rdo;众人也不胜愤恨。

林驿丞说：&ldo;我想诸位都该为将来做些打算了，以免一有变故，措手不及，这个驿站怕是难以为继了。&rdo;

我问道：&ldo;驿丞有何良策？&rdo;

林驿丞答道：&ldo;我嘛，管不得那许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事到临头，我再想辙也不迟。不然，终日犯愁，只能徒生烦恼。&rdo;说罢，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张目将我拉到一个僻静地方。

&ldo;驿站真要被裁撤了，你我理当及早谋划。我们比不得他们，他们无债一身轻，我们有孩子拖累。&rdo;他说。

我说：&ldo;枉你身为男子，遇事就慌得没了计策。&rdo;

张目说：&ldo;你说我们举家搬回故里如何？虽已无亲无故，三间坯房还是有的。&rdo;

我说：&ldo;既无亲无故，便是那里有一座金山，也值不得我鞍马劳顿。要去你去，我不去。&rdo;

&ldo;先头，是你说要走，我不干；现在我说要走，你又不干了。当年跨鹤凌霄的念头尽付东流了。&rdo;张目说我。我早打准主意，跟林驿丞他们泡上了。他们什么时候走，我们就走，他们要留，我们亦留，总还能落个同舟共济的好名声。&ldo;你倒说话呀。&rdo;张目催我。

我说：&ldo;不是驿站尚未裁撤嘛，我们还有一日三餐糊口，也还有一明两暗的房子可以栖身，急什么呀？你就安下心来，看其情景若何，然后再作道理。人家都能等，我们为何不能？&rdo;

张目闻之，想了想，点头称是。&ldo;总归一动不如一静。&rdo;他说。一日还不显，过了月半，驿馆的拮据就暴露无遗了，酒没得喝，肉没得吃，饷银拖欠着不发，天天都是粗茶淡饭。驿馆中人大都是吃惯口儿的人，哪受得了这个？就拉帮结伙地去找林驿丞吵。林驿丞叉着腰说：&ldo;你们就认了吧，往后也只有清汤挂水，百结鹑衣了，再想像以往那样当吃香喝辣的大爷，够戗了。&rdo;有人闹着要走。

林驿丞比他们口还冷：&ldo;要走，两便，我正求之不得呢，好歹还省些嚼过。&rdo;遂吩咐手下取来文房四宝，谁走谁签字画押，当即便将拖欠的饷银付上。还真有一干当差的领了饷银，收拾铺盖，自奔前程去了。一清点，走了二三十位之多，我想留他们，林驿丞在边上一个劲儿给我递眼神儿。&ldo;就我们眼下这些许存项，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张嘴，不如放他们出去另谋生路。&rdo;林驿丞如此一说，我倒不好拦了，只得冷眼瞧着一个个故人离去。&ldo;你真舍得他们走？总归在一起多年了。&rdo;我说。

&ldo;这是早晚的事，赶早不赶晚。&rdo;

&ldo;难怪说&lso;无毒不丈夫&rso;呢。&rdo;

&ldo;你这个老虔婆，休得多嘴。&rdo;张目见我责怪林驿丞，生怕得罪了他，呵斥我道，&ldo;林驿丞自有主张，谁都不声张，你管他则甚？&rdo;我有心撞他两句，又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他情面，掉头便走；张目瞧我动了气，赶紧追在我屁股后边小心服侍。我靠在枕上，想起张目刚头的奴才嘴脸，不能泄愤。原还以为他是个血性男儿，归齐也是个奔趋势利的混蛋；更可恼的是，他居然当着众人的面，骂我是老虔婆。我越想越气，夜里睡觉又着了点凉，结果竟一病不起，浑身一丝的力气都没有。张目慌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求医问药，我就是合着眼不理他。

郎中来了，上来就跟我道喜。

不待再说，我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更是愤愤不平。张目却得意透了，四下里去言说，撺掇得尽人皆知。李耳还特意跑来打趣我：&ldo;不知你上辈子行了多少修桥砌路的好事，天赐你人丁兴旺，怀了一个又一个。&rdo;张目插嘴说：&ldo;也是我家娘子的肚子争气。&rdo;我没好气道：&ldo;谁是你家娘子，你不是说我是个老虔婆吗？&rdo;张目赔了一脸的笑：&ldo;一句玩笑，何必当真。&rdo;我一肚子的牢骚心事，正无从发泄，便狠狠地哼了一声：&ldo;不必玩笑别人，你自己就是个最大的玩笑。&rdo;张目无数的高兴，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李耳见风势不对，怕连累了自个，连忙说：&ldo;你们先呛呛着，我不如回去了吧。&rdo;

&ldo;不送。&rdo;

&ldo;你们继续吵，别住了嘴。&rdo;

瞅李耳走了，张目冲我一躬到地，揖了又揖；我只是绷着脸儿，不言声。他又近前毛手毛脚，奉承道：&ldo;你有了孕，反而更多了几分韵致，把我的魂灵都勾去了。&rdo;推也推不开他，只躲着他凑上来的嘴。已到了这段光景，再恨他也恨不起来了，不免两相结合，兴趣亦勃然而起。谁叫我生就个女儿身呢，不由自主。好歹还要作作态，将个眉头蹙起，看似是一副极不爽快的模样，不过是想让他多求我两句，丑态毕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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