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学正本不想同这名不晓事的学子多说,碍着纪氏的身份,也冷冷道:“暴病而亡,太学自会按例抚恤。”
少年勾起一抹甚少出现在脸上的冷笑:“好,既早有决断,我自然无法置喙。”
纪宣转身在白布前蹲下:“可是,我纪殊成一向相信,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仵作验尸定论之前,我绝不会改易判断。”
闻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胆子倒大,难得还敢靠近她这具冷冰冰的尸体?
僵持良久,梁学正摇了摇头,向身后抬手,两名胥吏随即上前,一左一右,准备制住倔强的少年。
纪宣依旧岿然不动,轻轻笑了。随即寒光闪烁,转眼看去,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胥吏们动作一滞,生怕真闹出什么事来,踌躇不敢上前,眼睛往梁学正身上看。
闻竹再一次睁大了眼睛。
漆黑的夜,少年的眸光无比坚定,挺拔的身躯为了无生机的她撑起一道防线。
她不解地望着他。
这不是她第一次惊异于他的行为。
为的是什么,这样做,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她眼中酸涩,转过身去,又意识到当下没有人能看到她,根本无须掩饰。
为一个死人,值得吗?
她抬手拂去不存在的眼泪。人和人的差异有时远甚人和鬼的差异,一颗在浮沉和黑暗中磨砺过的心,习惯了利益为先、权衡利弊。
不带权衡地去做一件事,究竟是什么感受?
未等平复,眼前场景变换,她缓缓闭上了眼。
……
幻境中的半刻在现实中不过一瞬。她睁开眼睛,面前依旧是一簇簇炽火。
“本料定你是个傻的,为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真是傻到家了……”
“你既曾为我争过,我也不欠你的便是了。”
闻竹将纪宣轻轻放下,用湿被褥在他身侧隔出一小块空间,以免烈火波及。目光锁定在旁侧上方的雕花窗户上,用手晃了晃,纹丝不动,果然是封死只做装饰用的窗子。
或许,这是一条生路。
脑中越发清明,她从地上拿起一短小趁手的梁木,抡圆了胳膊,向窗上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她双眼发红,发狠地不断砸向木窗,轻薄的雕花被砸坏了一半,漏出一角窗外景致,可依旧不足以通人。
照这样下去,没等砸开半扇窗,人早已困死在这了。
周遭尽是些燃着的或没燃起来的零碎木料,没有趁手的工具。闻竹望向方才二人出来的斋舍,心中一横,转身往被烈火淹没的斋舍中闯去。
捂着口鼻,浓烟快使人窒息。屋舍中几无落脚之地,她忍着咳嗽,扛起手边的一把带有靠背的木椅,便往回走去。
人在绝境时,往往会激发出平日无法展现的能力。她抄起有些沉重的木椅,对准了窗户,便狠狠往下砸去。
砰——
砰——
好在她做过农活,手上力气不小。几声巨响过后,外界夜色展露在眼前,凉风直往面上扑来。
抓住生的希望,闻竹对着外面猛吸了几口,才颤抖着放下手中的木椅,过去将昏迷中的纪宣扶起。
窗户位置不低,木椅刚好派上用场,她登着木椅,先把纪宣从窗口送了出去,随后自己跳出窗外。
几乎耗尽全部力气,腿一软,她整个人跌在地上,连起身行走的力气也没有。目光转向身侧,他眼睛阖着,她再次抬手探了探纪宣的鼻息,不由得笑了起来。
没死就好。
俊秀的脸上被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不像公子,倒像个花子。
她笑意更甚,丝毫未觉自己脸上也是一样的光景。
强撑着站起身来,沿着烈火燃烧的斋舍,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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