拏离只笑不语。“今日八月十五,是师兄生辰,去年未过、前年未过……十年都不曾聚过,师兄不会忘了吧?”听到此处,倒是蔺含章吃了一惊——他还过诞辰的?修士极少有生辰说法,就算过,也是从那些宗师自飞升之日算起,由弟子举行大醮庆贺。拏离这一年一度,倒是和凡间无二了。不等他惊骇完,拏离轻摇头道:“我从不忘事。”说着,就端出一盆似粥非粥的……糊状物。翁衡和詹云起见此,面上表情都有些僵硬——他怎么这个也记得啊。不知道拏离是何处人士,应得哪方习俗。翁衡起先发现他有过生辰的习惯,就是见他喝着这么一碗……像是加了些奶、加了些蛋类荤腥、一些粟米,还有些叫不上名的植物叶片的诡异东西。也不知是地域不同,食材有所区别。还是时间久远,传到他手中失了偏颇。拏离弄得这一碗食物——勉强称之为食物——真是说不出的……难以下咽。翁衡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认命接过了碗。师兄给什么,他们就吃什么,没人会多问。不是他们之间生分,而是翁衡还记得那年,拏离初到藏剑峰的几件事。彼时他也还年少,对上这么个孩子是头一回。翁衡原本是俗家子弟,家中虽不大富大贵,教出的孩子也都是知书达理、能说会道,哪像拏离跟个小泥偶般木讷。他被安置在洞府,师尊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君,几个师弟也才是半大少年,根本无人教养。等过了好几日,翁衡想起拏离似乎没吃过辟谷丹,匆匆赶到他府中时——这小孩正在刨地上的泥巴往嘴里塞。翁衡和大师兄说的不知何时也坐到桌边——方才以为他们剑修间有要事相谈,不好参和。现下原来是他师兄生辰,他怎么可能不来。左右他没味觉,端起碗便喝。虽然闻着不大美妙,入口也有些拉嗓子……不过也不是不能找角度夸赞一番。还没等他找到,翁衡和詹云起也喝了。顿时,他们脸上表情,就如修为连晋了几阶似的——还没到分神修为,就开始魂灵出窍了。恨君不似江楼月蔺含章深知殷勤不能乱献——他已经吃了不少此类暗亏。于是三缄其口,只当尝了些普通米粥,端庄地坐着。这东西又腥又甜又苦又酸还卡脖子,詹云起两口已到极限,连忙放下碗找着话题:“施星师兄正在闭关,他此次大概要结丹了;吕幼麒有要务在身,正在惊啼山巡猎,否则肯定也要来的。”翁衡也道:“施星那边没有什么可担心,倒是幼麒,此去已有三月,还没寻到猎物。惊啼山是永夜之地,那日他传讯来,说是眼力不足,难以应对……师兄可有破解之法?”拏离稍加思索,还真有提议:“你们去丹院寻一个叫仇琨的,虽只有筑基初阶,眼力却极好。吕幼麒若愿意分一半善功给人家,我想他不会不答应。”仇琨,不就是那日险些识破他慑心镜的修士……的确是眼力极好。蔺含章眼眸微转,拏离竟也注意到了,还真能藏事……可他又不像自个是爱算计的,如此怕也心累得很。言及此处,拏离又想起另一桩子事——也就是那日他承诺褚梁,宗中会替秦阳平收敛遗骨。可如今云蒙还在天上飘着,宗中纷纷视而不见,全境封锁也遥遥无期……他简要讲了经过,又仔细吩咐道:“你们替我去见褚梁,转告他是我食言而肥,向他赔礼道歉。此事并非人力可拟,若让他因此生了怀疑,反而不好。”翁衡听得直皱眉:“哪有师兄给师弟道歉的,这本就不是你……唉,我会去的。那褚梁也绝不会怪你,他对你可是万分崇敬;就连师兄在鹤归崖的十年,他也每月都到你府前问安。”拏离叹了口气道:“那便更不能不提了。”三人又谈了些内务事,拏离向来是大忙人,一边在外寻着玄明洞天,一边宗中事务也处处不能缺席,如此一论便论到天色将晚。翁、詹二人婉拒了留宿,只说还要向施星和吕幼麒报消息,省得他们记挂。修士寿命虽长,可往往不是踽踽独行、就是聚少离多,这几个自小同伴的师兄妹也如此。临走前翁衡又翻出一张棋谱,犹豫道:“这是无翳那边托人送来的,师兄是收下还是……”拏离展开看了看,神色未变,只说:“我都明白,宋师弟也是门中弟子,我见到他,自然会照拂。”“我看他却未必这么想;现在是他们有求于师兄,师兄也不必闷头答应。”“我是那么痴愚的人吗?”拏离拍了拍他肩膀,“……你莫多想,今日是我生辰,梅师兄送来的就只是贺礼。”翁衡深深看他,叹道:“……保重。”“保重。”二人出了院门,转瞬间已被传送至山脚。两只白鹤温顺地栖在路边,供他们做脚力……口中还各衔一只百宝袋,不用看也知其中满载珍品。师兄妹在那小楼里坐了一天,对其主人蔺含章的观感,除了最开始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其余时间就是当做精美摆件一般,刻意忽视。可此人的存在感,也实在强得令人发指……二人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说师兄算不算是……老房子着火啊。”听她讲完,翁衡翻着百宝袋,翻出一件东西就感叹一声,如此叹了七八声才道:“拏离师兄又不老。你别看他老神在在,实则很多时候都是装的……尤其感情方面,跟个孩子差不多呢。”“翁师兄,你这样说他,小心他知道。”詹云起也拿起另一个袋子,边翻边说:“师兄好像是比常人淡漠,可他本来也不算常人;况且我见他二人相处,倒是那阵法师委屈些,这样应当也不算吃亏。”“云起,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手短。”“……那又怎么。修行孤苦,能得一人相伴,对师兄而言不是坏事。”翁衡突然有些吞吐,好一会才说:“那你也不要太过伤怀了。”“我伤怀什么?”“你不是……心悦拏离师兄吗?”“什么?!”詹云起差点跳起来,“谁说我……他……我是喜欢师兄,我和你们是一种喜欢。怎么都是他的师弟师妹,到我这就成非分之想了?”“这都是我看在眼里……你记不记得你刚入宗门的时候,非缠着拏离师兄给你念话本,还要坐在他怀里……他也都依你;师兄也是,不懂拒绝,常常招致误会。”詹云起嘴唇开合半天,才一字一顿地说:“那个时候、我才八岁、我不识字——而且我没坐他怀里,我只是喜欢靠着他——因为、拏离师兄很香,不像你们、一身臭味!”翁衡被她唬住,只得讪笑道:“抱歉抱歉,是我误会师妹了……不过你说得也对,能得一人相伴也是好事。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若有看得过眼的青年才俊,也可……”“翁师兄。”“怎么了?”“……闭嘴!”都是叫拏离惯坏了。翁衡暗想着,也只得乖乖照做。过了半晌,山谷寂静,虫鸣愈发轻悠,远处也传来簌簌水声。圆月升起时,二人打点好行装,詹云起又说:“师兄,我们说话的时候,蔺含章居然能把那东西都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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