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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采蘩适时看一家四口那边，发现美妇人蛾眉淡蹙，对她夫君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呢？上辈子掌柜没帮她说话，黄牙自然也没说这么一段。采蘩有点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的是，福旺之所以开口帮她，是因为她的眼神和气息已经洁净了的缘故。

这时她以为，那贵妇原本同情她，如今却相信了官差的恶意中伤，不会管她这桩闲事。妇人如何看待自己，她无所谓。在五年的苦役中，她自己都觉得以前傻，居然会想要依赖男人改变她今后的生活。利用美貌为利器，以为男人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而不可自拔，到头来轻贱了自己，更伤害了自己。

&ldo;美人多的是。&rdo;沈大小姐说。

&ldo;像你这样，撩着勾人姿态，根本不长脑子的美人，连普通的妾也不配，而且一般都早死。不是让主母弄死，就是你的男人弄死。&rdo;还是沈大小姐说。

&ldo;你实在太蠢了，我都不屑嫉妒。&rdo;那日，沈大小姐身披大红嫁衣，衙役在外头等着带采蘩上堂。

她反复回味这几句话，直到死。此时她已经能承认，沈珍珍说得一点不错，她除了美，一无是处。

东葛青云曾说她是五鞍镇的彩瓷瓶，艳光逼人，妩媚绝伦。那会儿是夸她的话，她还美滋滋的。这会儿想来，真是讽刺。人会对瓶子情深么？人会将瓶子随身带而不离不弃么？碎了也就碎了，花钱再买就是。

采蘩一笑。她在笑自己，黄牙却看直了眼。

&ldo;你……你笑什么笑？&rdo;黄牙不说话，鼠脸强打精神。这女人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笑也不媚相，但照样动人心魂。

&ldo;解开。&rdo;采蘩敛起笑，面对杀父仇人，她不会软了自己骨头，哪怕自己很想活。

&ldo;解开什么？&rdo;黄牙有点不快让鼠脸抢了话。

采蘩抓抓木枷，&ldo;两位差爷不解开它，采蘩如何吃得了饭？吃不了饭，怎么有力气‐‐&rdo;跑。她没软了骨头，但她天生妩媚，就算正经说话，对方心思不纯，照样会往歪里走。

沈珍珍已经把采蘩诋毁成一个荡女，黄牙又是急中色鬼，以为这女人终于耐不住寂寞，要对自己，当下就掏出钥匙，打开桎梏。

采蘩揉揉青肿的手腕，端起碗，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黄牙要给她夹肉，她一扭身，让他落了个空，问还站在旁边的福旺，&ldo;掌柜的，能给碗热茶么？&rdo;

&ldo;好咧。&rdo;福旺回身去拿水壶，暗道，这姑娘虽然看上去很妩媚，但挺自重的，夹肉她也没要，不至于像官差说得那样，是勾引男人的残花败柳吧？

这个自重的动作和采蘩对福旺的客气，令另一边的贵妇垂眸沉吟。

采蘩没在意，只想这客栈里还有别的客人么？

可是，一直到她把饭吃完，也没有出现别人。那一家四口已经回房，只有他们的仆人在用饭。又听见福旺交待伙计关门下拴，她心里慌怕起来。

&ldo;走了，走了。&rdo;黄牙一手剔着牙，一手拍桌子，&ldo;早点睡早点起，明日好上路。&rdo;

不，她还不能进房。进了房，就没有出来的机会，自然也就错过谁帮她的真相。采蘩心烦意乱，想不出办法，只能干坐着。

&ldo;嘿，贱人皮痒是不是？&rdo;黄牙挥着棍子，但终究没落下来。

鼠脸忙拽采蘩的脚链子，&ldo;快起来！&rdo;

采蘩不得已起身，被拽踉跄两步。

福旺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风势让四围高墙堵弱了不少，但灯火将院中的雪映得鬼白，一棵无叶老树斜歪出墙。院子不大不小，两座拱门一分三，客房各自分布。

&ldo;两位差官，这里就是。&rdo;福旺在靠南拱门边停下，指着一道客房门，恭敬地说。

黄牙又骂，&ldo;在拱门边上，人来人往还不吵死啊。老子不是关照要清静房吗？里头一声猫叫，外头都能听到。你敢唬弄老子？&rdo;

福旺忙道，&ldo;官爷，小的不敢。主院中间是通铺和小房，已经住了一位客。南院让一家四口包下，而北院是小的婆娘孩子住着，还有伙计和厨子，一大家子人。小的仔细想，只有这门边还算清静。今晚就这么些客人，南院客人知会过小的，他们一会儿要下门闩，那就是不出来了。至于住通铺的那一位客，跟这间房隔开更远，吵不到您。&rdo;他能为这个可怜女子做的，只有这些。希望她运气好，若喊救命，有人能出头。他也看出来了，那对夫妻不是普通人，而带刀的孤客就在隔壁通铺睡。锈刀，好歹比没刀好。

&ldo;滚吧。&rdo;对这般回答不满意却也挑不出毛病，黄毛抬脚踹开房门。

福旺走了，走之前又说道，&ldo;小的让伙计端热水给二位爷用。热水正煮。&rdo;慢等。

采蘩发现，原来不成天痴心妄想的时候，能看清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这位掌柜的好心，她就一清二楚了。同时，她心中有升起希望，这间房跟前世的位置不一样，是不是意味着命运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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