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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二麻皱了眉，同样他也觉着风不朝自己吹了。&ldo;小姐，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这画是云家的马踩了，就该云家人赔吧。&rdo;

&ldo;那可不能这么说。故意为之，乃恶劣行径。应当照价索赔。可要是你们不小心造成的，虽然画让云家的马踩坏，责任却在你们，云家有情可原，三百金便要过得多了。&rdo;采蘩面上显得颇为难犹豫。

张二麻心里起疙瘩了，暗道女人到底没见识，便是姬家小姐也一样。他家大人是姬老太爷的门生，她不帮着却胳膊肘往外拐，自以为讲道理。殊不知这道理之前也得分个亲疏远近，真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

&ldo;小姐，这话可叫小的犯难，不说故意还是不小心，一般的东西小的就不计较了，可这是左伯的真迹。有银子我家大人还未必肯卖。您要让小的也负起这个罪责来，小的觉得天大的冤枉。我看，还是赶紧禀报我家大人去，免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rdo;

采蘩看他强横起来，叹口气，&ldo;我就说自己年纪轻，未必管得了这事，果然让张管事不服气。你别这般显委屈，该禀报早禀报，我也自会去跟长辈们说一说，毕竟是发生在家门口的事，又都是客人。&rdo;

张二麻便道，&ldo;姬家老太爷极公正严明，如此甚好。不是小的轻瞧小姐，只是兹事体大，小的担不起。&rdo;讲话腰板硬挺，自信云家必要出了三百金。

刚才以为她好说话，现在倒过来暗示她不上道，采蘩眼观鼻，鼻观心，记在心里，面上云淡风轻，优雅勾唇，&ldo;别说你担不起，我也担不起呢。那画是这件事中最重要的物证，拿在你们手里不太合适，可否由我让府里人带给老太爷？&rdo;

张二麻因觉得她对云老头有偏袒，怕画到她手里出事，但再想她说得也不错，送到姬老太爷那里，那就铁证如山了，&ldo;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让我们一人跟着去。&rdo;

&ldo;无妨。&rdo;怀疑她会销毁证物？其实，她没有偏袒哪一家，因为哪家都跟她毫无关系。而且她心里清楚，这件事一定会往上捅，无论她偏袒谁。之所以提出送画，则全然出于自己的好奇。

张府的仆人把画送来，采蘩接过一看，虽然两处被踩坏，但纸型还完整。三百多年前，纸远不像如今多样，以书信或符纸大小为多，画纸篇幅尚未有很大的展开，因此左伯这幅画所用的纸张就不大，长约三张信纸竖列，宽约两张信纸横排。匆匆掠过画，一株灿ju，三两只云雀，泼墨勾墨而出。

她将画交给椎子，嘱咐他拿稳了，又对云老头说，&ldo;老人家，请你告诉我你今日送谁来的，我得去知会一声，恐怕不是你说不赔就能了事的。&rdo;

云老头狠狠看了看张二麻，倔色之间却多几分担忧，不想让主子承担莫须有。

&ldo;小姐，我知道他陪谁来的。云大人仙去后，留下他的妻和一对儿女。云公子在外郡做官，今日来得定是云夫人和云小姐。&rdo;张二麻多完嘴，进府找主子告状去了。

然而，正是他的多嘴，让采蘩留了心眼。一回身，哼一声，门旁边站着谁啊？

&ldo;独孤棠见过采蘩姑娘。&rdo;笑脸，笑眼，灰冷棉袍，双手拢在袖中作揖，微弯身，也恭敬，却透着那么悠然。

他身后一伙计，抱着个大盒子，连忙对她点头行礼。

&ldo;棠掌柜清闲啊。&rdo;有心把他从称呼上贬低。

&ldo;我要是清闲，就不会出现在姑娘面前了。&rdo;独孤棠不以为意，右手从袖子里伸出，啪啦抖开一张单子，&ldo;燕窝两斤，银耳两斤，百合两斤，莲子两斤，红参两根。&rdo;

&ldo;……&rdo;采蘩挑高了眉，&ldo;也是吊唁礼？&rdo;无论是送画，还是送补品，都古怪。

&ldo;姑娘以为呢？&rdo;吊唁？亏她想得出来。独孤棠也挑眉。

&ldo;随便吧，我这会儿没工夫跟你猜。&rdo;三百金的事呢‐‐等等，&ldo;刚才的事，你瞧见了么？&rdo;

独孤棠笑着点点头，&ldo;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才来就正好瞧见了。&rdo;

采蘩便对椎子吩咐，&ldo;你先去正堂把东西交给阮大管事，跟他说我就到。&rdo;

椎子应是，走到前面去。那个负责盯他的张府仆人亦步亦趋。

采蘩看向独孤棠，&ldo;边走边说？&rdo;

独孤棠不置可否，往后瞧小伙计一眼，小伙计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他自己随采蘩走到门里，绕墙下的花砖路散步。

&ldo;依你的眼力，云老头是无心还是有心绊人？&rdo;采蘩问。

&ldo;为何问我？&rdo;独孤棠也问。

&ldo;……因为我看着你就觉得你看得出来。&rdo;绕口夸他，实则不想夸他。

&ldo;虽然姑娘对在下的期望颇高，愧说一句，我没看出来。对商人来说，没有绝对的是或者不是，俗称jian猾。&rdo;夸他也没用。

&ldo;对商人来说，没有好处的事是不会做的。&rdo;她掌心摊开，一枚做工精细的金叶子，&ldo;棠掌柜？&rdo;

&ldo;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rdo;金叶子夹在他两指间，翻面得看，好像煎饼似的反反复复，然后收进了衣袖，&ldo;我虽然没看出来，但我知道云张两家有过节。云大人前年大病亡故，其子任县官，品阶低，云府就慢慢没落了。张大人的长子想娶云家小姐为妾，请媒婆提亲却被拒绝。据说他对那位小姐念念不忘，不死心央不同的媒人提了好几次，连原来云大人的上官都出面了，可云夫人始终不点头，说云小姐只嫁人为正妻。&rdo;

采蘩插言，&ldo;没错，好歹也是前太学博士之女，怎能给人当妾？&rdo;

独孤棠一笑而过，&ldo;可是云家已不似从前了，而张大人却是皇上新近倚仗的宠臣，要说云小姐嫁给他长子，即便只是妾，也不算委屈。&rdo;

采蘩瞪他一眼。

独孤棠耸耸肩，&ldo;我不过就事论事。&rdo;

&ldo;那也就是说，张家设了这个圈套，嫁祸云家弄坏名画，要偿三百金。可云家应该拿不出这么多金子来，那就只有用别的方法抵债。&rdo;恐怕要用亲事来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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