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嬷嬷先后给太后和陆质各奉上一杯茶,太后端着茶杯轻轻吹了两口气,啜了一口,道:&ldo;朝上可说了什么?&rdo;
陆质道:&ldo;并无什么要紧事。&rdo;
&ldo;我却听着一桩。&rdo;太后道,&ldo;满朝皆急你大婚的事,不光内务府急,现连礼部都坐不住了,是也不是?&rdo;
陆质道:&ldo;父皇已训过孙儿,不该让长辈们着急,孙儿知错了。只是这事也不能急在一时,待有合适的人家,再慢慢……&rdo;
&ldo;怎么没有?&rdo;太后笑眯眯的,又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ldo;远的不说,裕国公,你舅爷爷家的小孙女,过年刚十四。听说样貌是一等一的好,教养更是不错。十五那日,她奶奶进宫来找哀家说说话,恰把她带在了身边。哀家瞧着,和质儿很是相配。&rdo;
陆质一手握在椅子的扶手上,微微用力,顿了顿,面上轻轻一笑,道:&ldo;裕国公家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rdo;
太后很慈祥地道:&ldo;谁说不是呢?你父皇还同哀家说,愁你不肯娶,祖母却知道你的心。你模样儿好,又尊贵,是选来选去,挑花眼了吧?&rdo;
陆质略低下头,像是被说中心思,不好意思了。过了会儿,他突然道:&ldo;突然想起来,刚才大嬷嬷说,孙儿府上的侧妃今日进宫,来了祖母这里,却没见人,可是已经回去了?&rdo;
太后放下手中茶杯,脸上笑意未消,道:&ldo;是哀家叫来的,来了才看见,他的身子像是有些时候了,倒难为他还肯动。哀家想着,或许还是男孩儿心性,心大。要是懂些养身的女孩儿,到刚显怀,便不出门了。&rdo;
他们逼着进来的,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成了紫容不会爱惜自己的身子,也不省的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陆质垂眼应下,压住了嗓音的艰涩,没有为紫容辩解,只道:&ldo;他……九个多月了。自怀上以后,身子就不怎么好,所以娇惯了些,回去,孙儿定会多教教他,今日……&rdo;
&ldo;这还要你教?&rdo;太后语气有些不好了,&ldo;也是,你们内院没有主事的,女人的活儿都要压到爷们儿们的头上来。要是早早的大婚,有个能拿主意的正妃,这些事哪用得着王爷来操心?&rdo;
见不着紫容,不知道太后把他弄到了哪里,陆质的一颗心便似在油锅里翻滚。热油燃起的火从胸口灼到喉咙,烧的他全身都痛,却还不能显出来。
只能再诚诚恳恳地认错:&ldo;这都是孙儿考虑不周,松散惯了,还请皇祖母多疼孙儿些,莫太责怪他。&rdo;
&ldo;哀家还不够疼你?只说给你挑的这个正妃,叫你几个弟弟知道了,就定要怪哀家偏心。&rdo;
太后又将话头引回来,陆质知道,今日不得他一个准话,太后是不会轻易叫他把紫容带回去的。
太后等得起,三言两语就能将他的话打回去。再不行,只宣个太医来,说紫容的身子不宜挪动,只怕两个孩子就要生在这永宁宫了。
&ldo;皇祖母说的,孙儿都记住了。&rdo;陆质这时候还只道他们大不了只是要自己娶妃,紫容毕竟身子沉了,太后心里再不喜,也不能怎么为难他。
可是就算不为难,他也必定是要带回去的。
他的花妖什么都不懂,心思最澄澈,胆子也是最小的。离了王府,自己又不在身边,不用别人怎么作弄他,只寻一间黑屋关上一天,大概就要被吓得魂不附体。
故而陆质闭了闭眼,最后道:&ldo;裕国公的孙女,就很好。&rdo;
&ldo;正是这个理儿。&rdo;闻言,太后终于喜极颜开,再喝口茶,伸手叫大嬷嬷来扶她,边对陆质道:&ldo;坐了一天,哀家也乏了。你那侧妃在后边儿小佛堂,带了回去吧。看着快下钥了,别给关在宫门口。&rdo;
陆质答应着,被大嬷嬷叫进来的小宫女带去了小佛堂。
时辰不早不晚,天光似亮又暗,他疾步行到佛堂门口,看见玉坠在门口垂头站着,身边守着两个侍卫。
她听见动静抬头一望,满面都是泪痕,张口要说话,却没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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