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宏晅没直接发落了程闲华,便是要留给琳仪夫人发落。这个口子一开,日后这协理之权到底在谁,后宫自然看得清楚。
月余之前,宏晅伤势正重的时候,我每天连在簌渊宫的时间都少之又少,更没工夫见什么旁人,后来连皇后都索性差人告诉我&ldo;安心侍奉圣驾就是,也不必每天到长秋宫叩首问安了&rdo;。便是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我唯一抽了空去见的人,就是琳仪夫人。
那日他刚受伤,帝太后、皇后与琳仪夫人、静妃一并前去探望,临走之时,琳仪夫人一握我的手,瞥了一眼西边,道:&ldo;月薇宫。&rdo;
我就知她有事要同我说。
满口应下,本想当晚就去,结果竟是忙得浑忘了,过了五六天才想起来,终是在一天傍晚得空去拜访她。
进殿见了礼,她笑扶起我道:&ldo;等了你好几日,早知道那天该提前同你定个日子。&rdo;
我歉然福身:&ldo;夫人恕罪,实在陛下有伤在身点名要臣妾在跟前留着,臣妾不便离开。&rdo;
她理解地笑道:&ldo;知道知道,陛下的旨意本宫当日就听见了,充容坐。&rdo;
落了座,宫女奉完茶就退出殿外,又阖上门,留给我们满屋安静。她抿了口茶,沉吟着道:&ldo;本宫记得,充容妹妹离宫之前除了宜贵姬这个亲妹妹外,和静妃是最交好的。&rdo;
我颌首笑答:&ldo;是,臣妾小时候受过赵家的恩,赵大人对臣妾多有照顾,臣妾和静妃娘娘也是自幼相识。&rdo;
琳仪夫人&ldo;哦&rdo;了一声,笑睇着我:&ldo;那怎的两年一过,你二人生分了不说,本宫瞧着静妃对你竟还有些敌意似的?&rdo;
我心中一惊。我与静妃之间的那些恩怨,除了芷寒和如今随在身边的几个亲密宫人外,我同谁也不曾说过,就连良贵姬表露出了疑惑我都一笑揭过,只因我知道宫中人心太复杂,指不定就再惹出什么事来。
蓦地被琳仪夫人直截了当的一问,我亦是不敢承认的,只衔笑答道:&ldo;静妃娘娘到底是世家贵女,臣妾是两次获罪被贬为奴的人,她便是与臣妾生分了也没什么。&rdo;
琳仪夫人淡淡一笑:&ldo;那本宫只问你,两年以前你已有皇次子在身侧、又圣宠不怠,为何要害娆谨淑媛?若说你恨方家姐妹,又为何留下这孩子?&rdo;她凝视着我,一缕笑意时隐时现,&ldo;充容可别拿什么&lso;稚子无辜&rso;的理由来搪塞本宫,充容若是去害娆谨淑媛,就必是不会在意这四个字的。&rdo;
心事被人尽数看透的尴尬让我沉默无言,琳仪夫人了然笑道:&ldo;果然……果然是静妃么?&rdo;
我犹是没有直接承认地又问了一句:&ldo;夫人为何这样想?&rdo;
&ldo;那件事上……最大的得益者,只有她了。&rdo;她说得言简意赅,&ldo;很难懂么?也许只得个孩子并没什么,宜贵姬也因着那事有了皇次子在身侧。但自你离宫之后,后宫局势变故颇多,本宫暗查之下……呵,静妃实在另本宫刮目相看。&rdo;
她语中有几分森意,我仍未有明确的态度,只浅一颌首道:&ldo;臣妾愿闻其详。&rdo;
&ldo;安分了这么多年,忽然就有了协理六宫之权。&rdo;琳仪夫人轻然一笑,续言道,&ldo;留了你身边的婉然、变着法的想把其他几个调回御前的宫人拉下去,若不是有郑大监和宫正顶着,只怕目下御前的风向也要转上一转。&rdo;她沉然一呼,&ldo;也不知是她的意思还是帝太后的意思。&rdo;
也有可能是婉然的意思。她会因为那样的理由害我,就未必容得下云溪林晋他们再在御前做事。
&ldo;充容你知道的,宫里头若有个孩子,晋位份是不难的‐‐就是已故的德妃,凭着皇长子不也追封到了妃位?可你瞧瞧,两年了,长帝姬的生母只晋了一品、宜贵姬抚育着皇次子亦是一品,纵使她二人都不敌充容当年得宠,可也确是差得太多了。至于旁人么……&rdo;她凝神一笑,&ldo;充容若是有工夫,大可去打听打听,这些年的宫嫔或死或废的有多少,又有多少是折在了她手里。&rdo;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似乎对我毫无隐瞒,一反常态。我心中不免徒增几分疑惑,低眉问她:&ldo;夫人为何告诉臣妾这些?&rdo;
她和缓一笑:&ldo;你刚做才人那天,本宫就跟你说过,不要依附于姜、赵、萧中的任何一家,陛下不会希望你卷进去……这些年,姜家覆灭、萧家愈发不中用,赵家倒是越来越得意,你却终究把自己搭了进去,可后悔么?&rdo;
当然是后悔的。却不是后悔自己依附于赵家,只是后悔自己曾经那么信她。我若对她本就有半分的防备,被她害后也不会如此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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