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枕流心中感慨。
当年方横斜一飞冲天,位极人臣,自己的老师受皇帝厌弃,黯然还乡,朝堂被方系把持,沈派人马不是惶急地划清界限,就是倒打一耙,落井下石,而如今,老师复起,方横斜避风,朝中风向又掉转过来,可唐驰洲依旧以方派嫡系自居,既见人品,又见两人情谊非同一般。
两人说话的时候,夙沙不错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走到榻前,将鞋子穿上。
唐驰洲的眼神顿时有点微妙,似笑非笑地说:&ldo;九月里冷,两人挤在一处也暖和些。早膳已准备好了,两位快点下来用膳吧。&rdo;
他两句话连在一块儿说,说完就走,压根没给慕枕流反应的机会。
一行人用过饭,再次上路。也不知是昨夜慕枕流的沉默打退了夙沙不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还是赶路赶得太急,让夙沙不错没了嚼舌根的欲望,总之,之后的几天,夙沙不错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提起高邈。
唐驰洲将人送到城外一里,就听了车,递了一个包袱过去。
慕枕流认得是自己的那个,不由道谢。
唐驰洲坐在马上,蒲扇轻摇,一派儒将风范:&ldo;我本不想还你。&rdo;
慕枕流微笑道:&ldo;你还是还了。&rdo;
唐驰洲道:&ldo;或许因为,你虽是沈正和派来的人,却不否认是方府主的门生。&rdo;
慕枕流道:&ldo;当年恩师行事的确失之偏狭,方府主力挽狂澜,功不可没。这些年,恩师修心养性,已摈弃昔日之权利妄念,一心重整朝纲。方府主也好,恩师也好,都是朝中不可或缺的顶梁柱石,若能齐心协力,何愁江山不固,天下不平?&rdo;
唐驰洲哈哈笑道:&ldo;慕老弟所想,与唐某不谋而合。你先入城,遇到任何麻烦,只管来营中找我,在平波城,唐某的话还算有点分量。&rdo;
慕枕流真心实意地作揖道:&ldo;大恩不言谢!唐兄的好意,慕某唯有记在心中,他日有缘再报了。&rdo;
唐驰洲笑道:&ldo;只希望他日唐某有事相求,慕老弟不要忘记今日所言。&rdo;
唐驰洲虽然没有送他入城,却还是留了马车与他。慕枕流便赶着马车,悠闲地向前跑。难得夙沙不错一直待在车厢里,一声不吭,直到城门在望,慕枕流才忍不住问道:&ldo;夙沙公子有何打算?&rdo;
夙沙不错探出头来,懒洋洋地说:&ldo;我已经说过了。&rdo;
慕枕流道:&ldo;你要见广甫?为何?&rdo;
&ldo;我为何找你,便为何找他。&rdo;
慕枕流愣了愣道:&ldo;广甫的确说过他有一位夫人,但成亲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之后一直没有再娶。&rdo;
夙沙不错道:&ldo;他心怀凌云壮志,当然要等自己奇货可居时,再待价而沽。不过我找他不是为了这件事。&rdo;
慕枕流看了他一眼,倒没有再问。
夙沙不错与他相处几日,对他算是有几分了解。慕枕流似水,看似温和,其实冷暖难测,且心思玲珑剔透,不喜辩驳。仿佛对他来说,旁人的想法是旁人的想法,对也好,错也罢,中听也好,逆耳也罢,都无甚干系。
真正是油盐不进,让人无从下手。
慕枕流因为拿着上任的文书,进城时,守卫放行十分痛快。夙沙不错原本沾了他的光,免去了盘查,慕枕流却主动表示这位是顺路带的,并非家眷。守卫立刻将夙沙不错围起来盘查了一番。
慕枕流趁机驾车跑了。
夙沙不错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慌不忙地拿出路引,态度诚恳地回答着各种盘问。
慕枕流进城之后,并未马上去军器局,而是找了家离军器局不远的客栈落脚,要了桶热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梳洗了一番,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这几日,因着夙沙不错的关系,他睡得并不踏实。
到第二日,他才换了一身深褐色的袍子,往军器局走去。
庄朝共设了五个军器局,还不包括南疆境内不受朝廷管辖的那个。五个军器局中,有两个虽未取缔,却名存实亡,与取缔没太大区别了,剩下的三个中,以京城的为首,端林城次之,平波城居末。偏偏,恩师最为忌惮的正是这个规模最小产量最低的平波城军器局。
第八章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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