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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2页）

公子雪轻哼一声，抬脚将明周踢了个跟斗，微微冷笑：&ldo;小皇帝，你不配碰他。&rdo;

刚扭头，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伸手从明周衣衫内掏出那个黑玉瓶，拔掉木塞，凑在鼻端轻嗅了嗅，微露喜色。展动身形几个起落，等附近巡夜的侍卫听到明周叫唤匆忙赶来时，公子雪早已抱着雷海城遁入茫茫夜色。

明周紧盯公子雪消失的方向，缓缓用手背擦着脸上蹭到的污泥糙屑，目光狠绝。

开元宫里，烛火奄奄欲灭。

冷寿和冷玄相对而坐，目光都停驻在那被割成了千百碎片的人皮。

良久，冷寿终于掩面长叹。&ldo;他这回，是真的用心在帮天靖，你我却用假人皮算计他……&rdo;

冷玄搁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也无力垂到身侧。

檀木扶手上，竟多了几道细细抓痕。r

冷玄低头，看着自己指甲fèng里暗红的血，惘然笑：&ldo;寿皇叔，你在怪我么？莫忘记他身中梦蛰，倘若原千雪所言非虚，这毒没有解药根治，只有去了西岐，每隔十日服用西岐宫中至宝梦仙藤的叶汁才能压制，而梦仙藤又无法移植他处。&rdo;

冷寿沉痛地道：&ldo;我就是知道其中利害，才会同意跟你一起设局。可你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实在太狠了。&rdo;

&ldo;……不那么说，就无法令他死心离去……&rdo;冷玄仰头，深深闭起了眼帘。&ldo;我本以为&lso;死&rso;了，可以让雷海城离开天靖时了无牵挂，谁知弄巧成拙……&rdo;一缕淡淡笑意浮上唇边，他满足地轻叹。&ldo;他本来是绝不愿留在天靖的，如今肯为我做那么多，足够了。寿皇叔，我真的已经心满意足。&rdo;

冷寿还是第一次看到冷玄露出这种笑容，一阵心酸，低声道：&ldo;你就真的甘心就这样放手？任他永远恨着你？&rdo;

冷玄没立刻回答，仍仰着头。胸膛随着悠长呼吸起伏，半晌才低下头，反问冷寿：&ldo;如果你是我，中梦蛰的人是太皇太后，寿皇叔，你会怎么做？&rdo;

冷寿与碧桥私下交好多年，此事冷玄早有知晓，权当多个皇叔的把柄在手，两叔侄彼此心照不宣。这时冷寿突然听他提起，尴尬之后亦黯然‐‐

易地而处，他确实也会做出同样决定。

&ldo;没错，我说什么也要救她，哪怕她会误会我，恨我一辈子。不，彻底忘了我更好。&rdo;

听着冷寿喃喃自语，冷玄神情有些许难以察觉的微变，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袖，轻叹了口气。

&ldo;有些事情，是永远也忘不掉的……&rdo;

就像他曾经加诸雷海城身上的那些屈辱伤痛，即使雷海城愿意淡忘，他却无法忘却，无法装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谁也不知道，多少个夜半无人，他都被睡梦中少年痛苦的呻吟惨叫和充满刻骨憎恨的目光惊醒。

醒来时，心脏总在刺痛着。

他没有中梦蛰，可记忆早已如毒芽，深种脑海。

无论怎么补救，他都抹不掉自己带给雷海城的伤害。他不相信，雷海城就可以从过去的阴影束缚里摆脱。

如果在一起只会提醒彼此回忆起不堪过往，那么他宁可选择离别。

身体晃晃悠悠，不停地在黑暗中颠簸浮沉。雷海城感觉到身下车轮滚动，有人在对他说话，他却将之拒绝感官之外。

这异世的一切，其实都与他无关。就让他独自静一静罢。也许，就在这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永远沉下去，是他最好的归宿……

却偏偏事与愿违，有人捏开了他的嘴巴，凉寒带着幽香的液体滴上舌苔，顺喉而下。

他终于张开了眼睛，注视着破坏他宁静世界的罪魁祸首。

&ldo;好些没有？&rdo;公子雪抛掉手里已经涓滴无剩的黑玉小瓶，轻翻开雷海城眼皮看了看，点头道：&ldo;原九重此次也算花了心思。要提炼这么一瓶春眠不容易，这药解不了毒，不过有益睡眠，希望可以让你安然抵达西岐。&rdo;

雷海城仍平躺在毯子上，神色木然，只有在听到西岐两字时眼神起了点微澜。

公子雪没有错漏他任何一丝表情，沉默片刻后，扶着雷海城坐起身，掀开了马车布帘。

明艳耀眼的盛夏骄阳立刻照进车厢，洒落班驳光影。马车前后，众多西岐侍卫策马相随。

公子雪缓缓在雷海城耳边道：&ldo;我们已经离开了天靖京城。雷海城，只要我公子雪活着一天，西岐没人能为难你。你尽管放心跟我去。&rdo;

雷海城面容依然那么平静，仿佛根本没听到公子雪说了些什么。他只是默然看着车外‐‐

田野阡陌、溪流峰峦……江山如水墨长卷，飞快而逝……

&ldo;……你究竟，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rdo;他终于受不了刺目的阳光，阖眼轻问身后人。&ldo;你发过毒誓不利用我，呵，我对西岐，应该也没什么用处吧？&rdo;

公子雪变了脸色，淡漠的眼底隐约腾起薄怒，可看到雷海城嘴角若有若无的讥笑和疲惫后，他目光渐渐柔和起来，放下车帘，沉静了许久才低声道：&ldo;雷海城，我跟他不同……&rdo;

他还想继续说，但雷海城已经睡着了。

听着车轮和马蹄交错，公子雪紧了紧搂着雷海城的双手，也闭目养起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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