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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2页）

明周跟在他背后，知道冷玄放弃雷海城的决心后，他对冷玄的敌意也减弱许多。此刻看着冷玄日益瘦削的肩背，突然忆起儿时骑在冷玄脖子上，两人一起放风筝的情形，纵然天性凉薄，心头也不由自主闪过丝愧疚，低唤了一声&ldo;父皇&rdo;后，却又无言以续。

&ldo;怎么了，周儿？&rdo;冷玄依然步履平稳地拾级而上，声音也平静如昔。

&ldo;我……&rdo;明周语塞，干咳两声想寻些话题，倒是想起了这两天尽挂念着雷海城的病情，还没处理全思国主之事。

&ldo;是全思前国主托人陈情，说想回全思郡颐养天年。父皇，你看……&rdo;

轻巧地翻过高墙，跃落院中。几株寒梅令雷海城瞬间恍惚了一下，觉得这景致似曾相识，但记不清何时见过。

定了定神，忽然见绿郎飞快自偏殿走出，转入殿侧小屋。神色匆忙，竟未留意到院中多了一人。

这小家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雷海城皱了皱眉，闪身遁入阴冷昏暗的偏殿。

里面的摆设跟他离开那晚没有区别，只是不复见到那一地残破的人皮。

他一刀刀割碎人皮时，恐怕冷玄的心也同他一样，被凌迟得支离破碎……

胸口又开始涨痛起来，他走到书桌边，看到自己的背影画像，正在咀嚼冷玄新题的那两行词里意味，隐约有说话声从地下传来‐‐

目光一掠，已发现靠墙大床的床板被掀开，正有一点烛光由弱到亮，从床底地道移将上来。交谈声也逐渐响亮。

&ldo;……既然全思郡臣民都已诚心归顺天靖，那再留着前国主也没用处，放他回去，反而多事。周儿，你着人将他暗中处置了，对外宣称他病逝就是。&rdo;

&ldo;这，父皇，万一全思郡人鼓噪起来……&rdo;

&ldo;当时留他一命，就为安定全思郡的人心。如今大局已定，纵有人为前国主鸣不平，也于事无补。况且，死一个前国主，也好让六郡知道，不服我天靖者，便得如此下场‐‐&rdo;

雷海城听到这里，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抓住刚冒出肩膀的冷玄，将人硬拉上来，道：&ldo;天靖国力已凌驾西岐风陵之上，再留着原千雪也没用，反而会生出变数，是不是？所以你就派人杀了他？！&rdo;

他忽然在此出现，冷玄父子都吃惊不小，再听到他满含杀气的质问，明周刷的白了脸。

使人歼杀原千雪、暗算雷海城并嫁祸父皇之前，他不是没想过雷海城会回来找冷玄当面对质，甚至连各种说辞都准备好了。唯一没料到雷海城闯入宫时已经疯癫，省却他不少力气再布局。眼下虽见雷海城眸光清澈，也不确定雷海城下一刻会不会又狂性大发，他求助地望向冷玄，心底暗暗叫苦。

冷玄也与明周一般心思，见明周面无血色，他左手将明周拉到自己身后，垂眸道：&ldo;没错，是我。&rdo;

&ldo;那我呢？利用完了，所以你也派人杀我？&rdo;雷海城紧盯冷玄，声音冷硬得如同冰水里浸过的刀刃。

&ldo;……？&rdo;昨天并没有听冷寿提到此事，冷玄愕然，随后省悟必是自己儿子捣的鬼，转头看明周。

明周心虚地别过头，不敢与冷玄目光对视。

雷海城双眼一直在冷玄父子脸上逡巡，见此情景更笃信自己归天靖途中推测，将明周从冷玄背后一把拖到跟前。

&ldo;孙七和谢十三，其实是奉了你的命令，对不对？&rdo;

他问得轻柔，字里行间却带着无法忽略的冷冽，明周低着头，根本没勇气去看雷海城的表情。

&ldo;为什么？……&rdo;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雷海城只有痛心。&ldo;你以为这么做，就能让我爱上你？你为什么总是不懂‐‐&rdo;

&ldo;够了！&rdo;明周蓦地放声大吼，抬眼尽是泪痕，&ldo;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孩子，永远什么都不懂。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也会难过、也会嫉妒，被人拒绝了也会伤心，啊？！‐‐&rdo;

牢牢抓住雷海城衣袖，眼泪不住往下掉。&ldo;海城，你受刑遭罪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我恨自己无能，救不了你。登基大典上，我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有足够的权势可以保护你，可你呢？父皇一句话就能把你逼走，我怎么哭，怎么求你留下来，你都不愿意，你根本连正眼都没看过我……&rdo;

积压经年的委屈一朝释放，他号啕大哭。

雷海城僵立着，任明周眼泪鼻涕糊满了他袖子，终于缓缓道：&ldo;孙七刺我那一刀，我可以不跟你算。可是，你不该杀原千雪……&rdo;

想到那只自万均巨石fèng隙间探出的手，他双目尽赤，夺过冷玄手里烛台，抖落已将燃尽的蜡烛，明晃晃的银签直刺明周右眼。

明周大叫一声，吓得全身冰冷，竟忘了动弹。

眼前陡然发黑，却是一人迅速挡在他身前‐‐

银签&ldo;噗&rdo;地刺中冷玄左肩。

&ldo;你！&rdo;雷海城急忙顿住手，可银签已入肉寸半，血顺着银签拔离之势流出，冷玄袖子立时湿了大半。

&ldo;父，父皇……&rdo;明周惊魂初定，颤悠悠想去扶冷玄，却被雷海城推开。

雷海城冷着脸，扶着冷玄坐到椅子里，将袖口衣服撕成数条，准备替冷玄包扎伤口。

冷玄冷汗顺颊流淌，仍勉强露出个苦笑。&ldo;雷海城，周儿还小，做错什么，也是我没有管教好他，你不要伤他。要算帐，就找我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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