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便是谢昭也没料到,牟家回是他和太后撕破脸后的第一步棋。
御令卫在洛安的牟府搜到了万两白银,另还有珍珠翡翠若干。拿住了家人问话,一个个都说是家里有人做官,这是朝廷给的俸禄。
‐‐这下可好。御令卫早就查清楚了牟家总共就那长子一人做官,还是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他做这官做上千八百年也弄不到这么多钱。
不管是贪是贿,如此庞大的数额都够把这人抓回来问罪了,顺着摸下去不怕摸不着曲家。
只要和曲家有一缕关系,整个局面便算是打开了。
是以皇帝一整天都在为这个小小的牟家费心,等了一整天关于牟家的信儿,每一步进展都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在需要缓缓神的时候,他执笔画了张图。图中央只一个&ldo;曲&rdo;字,往外延伸出三四层,都是曲家铺开的关系。
过去的这么多年,他的思路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或者说,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要剜掉这些人。
太后委实干涉他太多了。再不把她置于孤立之地,她就会接着干涉他的后宫、想方设法地除掉雪梨,甚至是在出身上让她并不满意的她的亲孙子。
于家、卢家、吴家、南宫家,这四家在图上离&ldo;曲&rdo;字最近,是必须下狠手完全拔除的,连个虚的爵位都不能给他们留,就算不取性命也要抄家,万不能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再往下的牵涉大大小小二十余个姓,皇帝各有打算。其中有两个姓,他用朱砂单独圈了,一个是&ldo;易&rdo;,一个是&ldo;谭&rdo;。
这两家他清楚,是近几年借着嫁出去的女儿才稍微往上走了走的,皇太后对他们略有点提拔,但他可以不理,只要他们日后看得清楚就是了。
易家,是七弟身边易氏的娘家;谭家,是惠妃的娘家。
这两个人他要护住。前者关乎兄弟之情,至于后者,他除此之外大概也给不了她什么别的了。
皇帝重新梳理了一下图中每一家的关系后又加了些必要的批注,而后将纸折了两折,放在案头。
正要去就寝,陈冀江禀说时湛来了。
&ldo;让他进来。&rdo;皇帝未有耽搁。
陈冀江回话后时湛立即进了殿,抱拳一揖,一五一十地禀了今天的事。
&ldo;阮娘子晌午到的家,午膳用得简单,稍睡了会儿,下午叫了两个兄长家的孩子去陪帝姬玩,晚上又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东市逛市了。&rdo;时湛语中一顿,遂又续言,&ldo;在东市时她买了&lso;山楂冯&rso;的山楂糕,和帝姬一起吃了红糖糍粑、双皮奶、肉冻、胡饼、茶叶蛋,另还有种外族人卖的用各类干果做出的东西,臣查了,当地人管它叫&lso;玛仁糖&rso;,洛安这边称&lso;切糕&rso;。&rdo;
谢昭紧绷了一整天的心情在听了这一连串的吃的之后想不放松都难。
她能带着孩子吃好睡好玩好就算没白出去。昨天她那般恐惧难安,他委实还有点担心她。
他想着不禁一笑:&ldo;继续。&rdo;
&ldo;还有就是……&rdo;时湛的面色稍稍有点不自然,再揖,&ldo;还有就是买羊肉串的时候,帝姬递给臣一串,阮娘子就给随行的百户所一人买了一串。&rdo;
时湛到底没敢说&ldo;我们吃成了东市的靓丽一景&rdo;这话。
但谢昭稍一想百人列着队一起在集市上吃串的情景……
他打算料理完这事就正式把指挥使的职位给卫忱,不跟御令卫一起丢人了!
&ldo;好吃吗?&rdo;皇帝挑眉问时湛。
时湛尴尬地想想,如实回禀:&ldo;味道不错,肥肉有点多。&rdo;
‐‐我妻子掏钱买的、女儿递给你的、我都没吃着的,你还好意思挑?!
谢昭登时很认真地想撸袖子叫板,刚一咬牙,又一御令卫自殿外急赶而至:&ldo;陛下!&rdo;
来者让皇帝刚舒缓下来的眉头重新皱紧,时湛向侧旁一退,抱拳:&ldo;镇抚使大人。&rdo;
那镇抚使腰上显然有伤,手捂在伤口上,指间渗出的鲜血淋漓可怖。
&ldo;臣等自牟家折返时忽遭突袭,&rdo;镇抚使单膝跪道,&ldo;刺客人数众多且久经训练,连杀六人,伤二人,另……&rdo;
他的话忽然噎住,抬头看看皇帝,牙关紧咬着许久没再说出话来。
&ldo;说!&rdo;皇帝催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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