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家的冷不防被呵斥了这几句，一时竟有些发怔，半晌才冷笑道：&ldo;鹊儿姑娘倒是越来越威风了!知道的说是姑奶奶把你宠上了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姑爷收你做了偏房姨奶奶呢!一样是奴才，你自己可以大呼小叫，旁人怎的就不可以?&rdo;

&ldo;奶奶……&rdo;鹊儿委屈地走到柳清竹身旁，眼中水光闪闪，却倔强地咬牙忍着，不许它落下来。

柳清竹也气得发昏，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得意洋洋的女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平家的却仿佛浑然不觉，拿脚在地上跺了两下，拍着手大声嚷道：&ldo;我的姑奶奶，现在可不是您借着国公府的煞气抖威风的时候，尚书府要出大事了!&rdo;

&ldo;怎么回事?&rdo;柳清竹听她说得郑重，一时却也顾不得理会她的不敬了。

那柳平家的连珠炮似的嚷道：&ldo;合着京城里的事儿，您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呢?上个月马将军因为兄长纵仆行凶已经被收回了兵权;前几日孟大人又因为犯言直谏，被贬斥到了岭南做个小小的通判;吴司空更是被抄了家，妻儿老小还不一定能保住几口呢!这三人跟咱们老爷可都是莫逆之交，现在京中人人都说，下一个就轮到咱们老爷了!&rdo;

柳清竹皱眉听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ldo;父亲为官清正，圣上必不会为难咱们家的。

&rdo;

柳平家的跺脚叫道：&ldo;我的姑奶奶!您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铁了心要隔岸观火?做奴才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覆巢之下无完卵，尚书府若是出了事，您怕是也未必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择出去!&rdo;

第4章尚书府的白眼狼

&ldo;尚书府的奴才，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rdo;

说话的竟是一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的新蕊。

眼见柳清竹早已心力交瘁，鹊儿也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出来。

柳平家的见是国公府的丫头开口，脸上不禁露出了怯意。

但这样的胆怯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她很快便恢复了盛气凌人的姿态：

&ldo;姑娘，尚书府有尚书府的规矩，这不关您的事，您老看着就是了。

我们老爷对姑奶奶和鹊儿姑娘恩重如山，现在尚书府有难，姑奶奶无论如何都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不是?&rdo;

新蕊冷笑道：&ldo;原来尚书府的规矩这样与众不同，奴才竟可以当面责骂主子!既然尚书府的规矩便是尊卑不分，想必臣子辱骂圣上也是可以的?既如此，日后若是有抄家灭族之祸，怕也怨不得别人了!&rdo;

柳平家的闻言大怒，随手扯了扯衣袖便要上前厮打，鹊儿忙向外面厉声喝道：&ldo;来人，有人要造反了!&rdo;

&ldo;姐姐，怎么了?&rdo;初荷带了五六个丫头婆子从外面冲了进来。

柳平家的见了这阵势，气势立刻就弱了下去，忙向鹊儿笑道：&ldo;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心里着急，说话重了些，岂敢当真冒犯姑奶奶?你这样兴师动众的，不是让姑娘嫂子们笑话咱们尚书府没轻没重吗?&rdo;

鹊儿心里发恨，只想吩咐人将这女人打出去，料得柳清竹一定不肯，只得深吸一口气，冷声问：&ldo;你想要我们为你做什么?&rdo;

眼见新蕊初荷等人都没有回避的意思，柳平家的只得按捺住性子，陪笑道：&ldo;请姑奶奶求求国公爷，在圣上面前替咱们老爷说几句好话。

国公爷祖上的功劳大，他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

&rdo;

柳清竹靠在鹊儿背上，闭着眼睛沉思半晌，才缓缓道：&ldo;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臣子结党营私、目无君上。

父亲此时迫不及待地四处求人说情，只怕无罪也变成有罪了。

请嫂子回去转告父亲：这个差事，清儿不敢接，请父亲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为上。

&rdo;

新蕊听见这话，立刻走到柳平家的跟前，向着门口的方向伸出一只手：&ldo;柳嫂子，请吧。

&rdo;

柳平家的一把扯过新蕊甩到一旁，反向内冲了两步，冷笑着问：&ldo;这么说，奶奶是决意置身事外了?&rdo;

鹊儿忙将柳清竹藏到身后，厉声道：&ldo;奶奶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们这样迫不及待地四处求人，只能是自取灭亡!&rdo;

初荷等人也忙跑进来挡在柳清竹身前，柳平家的进不得半步，只得站在原处冷笑道：&ldo;老爷这次真是看错人了!本以为女儿养好了也能顶半个儿子用，谁知道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这会儿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就不想想，当初若不是老爷把你从养生堂弄出来，你这会儿还不是要跟鹊儿当初一样，给人卖到窑子里去承欢卖笑?知恩不报，老天爷也不饶你们!&rdo;

柳清竹先前被大太太闹了那一场，小产过后虚弱至极的身子早已是不堪一击;此时又被这女人当面辱骂，她虽极力克制，却仍是支撑不住，大叫一声，竟歪倒在鹊儿怀里，眼看不省人事了。

鹊儿本不是个没主意的，但柳平家的那番话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她旧日的伤疤，眼见丫头婆子们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来，她心里一时发慌，竟只管抱住柳清竹的身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还是新蕊见事不对，忙上来推开鹊儿，又是掐人中、又是压胸口，好容易看见柳清竹缓过一口气来，才记起吩咐婆子去叫大夫。

那柳平家的也吓得脸色发白，只嘴上犹自不肯服软，絮絮叨叨地说道：&ldo;不肯帮忙也就算了，装死吓唬谁呢?等叶家的姑娘过了门，你这个&lso;齐国公长媳&rso;的位子还不知道能保住几天，这门亲事，眼见得是不中用的了，倒不如及早去求旁人的为上!也罢，就只当老爷昔年捡了条小狗回府，喂饱了夹着尾巴就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