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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ldo;姑母，臣妾嫁进宫，二十多年了！从没有一天过得舒心过，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地？&rdo;我哭丧着脸问道。

老佛爷拍着床沿&ldo;舒心？你看看这满宫里头，谁又舒心了？哀家舒心么？&rdo;她抚着自己的胸膛，&ldo;还是那些奴才？&rdo;她又伸手去指向窗外。&ldo;啊？究竟是该舒心啊？&rdo;

我正欲再说些什么，只见得李安达进来，甩着拂尘方道&ldo;老佛爷，溥仪世子已经进宫来了！&rdo;姑母缓缓应他一声，朝着他轻轻挥手，示意他出去，可老太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ldo;老佛爷，还有……瀛台那边传来消息，皇上他，驾崩了！&rdo;

那一瞬有如万箭穿心，我心里只有痛，一刀一刀割在肉上，说不出的难受，一下子直直瘫坐在地上。宫里人直说病来如山倒，皇上原本还好端端的就这样忽然撒手归西，可是临死之前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有谁清清楚楚的知道？宫里头的两个人如果要相爱，从来不需要海誓山盟，他们无非是相濡以沫和相互依偎着的取暖，然后才会发现，自己已经对彼此产生依赖，再也不能分开。我是，珍妃是，皇上也是。

姑母忽然睁大眼睛，从床上爬起来。&ldo;确实？&rdo;

&ldo;千真万确！&rdo;李安达磕了个头。

姑母的声音就像是做成了一件大事，松下一口气来。&ldo;好啊！哀家绝不能死在他前头！终于还是皇上先哀家一步！&rdo;

&ldo;老佛爷！你好狠的心哪！&rdo;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着。

&ldo;哀家狠心？哀家若是狠心，怎么还会为你的将来考虑，是皇帝太绝情，休要怪哀家！&rdo;姑母原本气短的语句忽然变得精神起来，我心下一凛，这大约是回光返照，姑母在听到皇帝殡天的消息之前，总还提着一口气不肯撒手，而这一下总归吐的干干净净。

&ldo;皇上若是没事，也不必您费心为臣妾考虑将来！&rdo;我撑在地上，身上几乎用不上力气。

姑母的眉毛一拧&ldo;哀家这么多年关照着你，竟还不如那样一个庸碌的皇帝？&rdo;

我摇头&ldo;不是皇上庸碌，是您太能干！臣妾知道是非黑白，懂得顺应天道……&rdo;

我一语未尽，姑母伸手重重的甩给我一巴掌&ldo;混账！&rdo;

这大概是我听清楚的最后一句，身边有个花架子，我的头直直的撞在上面，我只看到姑母仿佛从床上掉了下来，然后，世界只剩下一片猩红。

第50章

十月二十一日夜，皇上驾崩，次日，大清朝圣母皇太后亦紧随着驾鹤西去，前后差不过六个时辰。皇后闭不见客，众人都忙着立嗣的事，两宫的尸身尚未装殓，随意的停在床板上，不成样子。缺了个主持大局的人，宫中一时乱的不可名状。

我在一个黄昏醒过来，已经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头很痛，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ldo;娘娘！您醒啦！&rdo;小德张在边上伺候着。

&ldo;玉昴呢？&rdo;我弓着身子望了望。

&ldo;娘娘忘了，玉昴手脚不干净，叫打发出宫去了！&rdo;小德张端着一碗鱼汤，清亮的颜色。&ldo;娘娘进些东西，都睡了三天啦，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rdo;他说着就朝我伸将过来。

我推开他的手。&ldo;本宫怎么了？&rdo;我在很用力的想，我为什么会躺在床上，可是我想不起来。我掖开被子，&ldo;今儿是不是该去瀛台看皇上了？别耽搁！&rdo;

&ldo;娘娘！&rdo;小德张这样叫着跪倒在我前头。&ldo;娘娘当真都不记得了么？皇上，皇上已经没有了！&rdo;

我睁大眼睛。&ldo;什么？&rdo;

&ldo;不仅皇上，老佛爷她也不在了！&rdo;他说着呜咽起来。&ldo;现在您才是大清朝的太后！绝无仅有的太后！&rdo;

&ldo;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rdo;我的手无力的垂在床边上。

&ldo;太医说，皇上驾崩娘娘伤心过度，又伤了脑袋，能活过来已是不易，怕是以后记性都不大好了！&rdo;小德张连连磕着头。

他说的没错，铜镜里头照出来的我，头上的确是馋缠着圈又一圈的纱布，可是皇上怎么会忽然就病逝了，我想不通。

&ldo;现在宫里已经变了样子，只待新皇上登基，醇亲王摄政，您就是真正的太后了！&rdo;小德张以为我记不住，又对着我重复一遍。其实我记得住，可我并不想多和他说。

迟些时候大公主来宫里略坐。两宫同逝，醇亲王忙着立嗣，我又伤了头，顶不上用，大行皇帝和皇太后的大丧全靠公主一手安排，着实忙得不可开交，才三两天，人也消瘦了，脸色更是蜡黄蜡黄的。

&ldo;那些人真是没有体统，尤其是醇亲王，他当真是大福了，他儿子做了皇帝，他可不就是个&lso;太上皇&rso;，两宫当年对他的好儿，我看他真是一点都记不得！&rdo;大公主说着将茶墩在桌子上，一副气性的样子，随即又看着我，叹口气道，&ldo;算了，谁叫我受了老佛爷这样多恩情，我做多少那也是应该的。&rdo;话音落了又掀开茶杯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刮着里头的茶叶子，看起来思绪极乱。

&ldo;你要是有什么记不得的事，就来问我！前朝的事，我都但得住，你只管安心养着！&rdo;公主拍拍我的手背，我们都已经垂垂老矣，再也不如当年初见时候那般。&ldo;再过两天，新皇上登基大典，你可得好好的来，外头的朝臣，洋人记者可都看着呢，别叫他们觉得你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再不济，好歹还有我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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