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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德龄点点头，转过身去跟着两个太监走了，没走几步，她转过身来，小跑到我面前，伸手将我拦腰抱住，脸静静的贴在我的衣服上，抱了好一阵子才叫小德张劝开的，她这才和提着灯笼们的太监回去。

&ldo;娘娘，这快三更天，您赶紧安置罢！明儿还得早起！&rdo;小德张铺展被子。

&ldo;三更？已经三更了么？&rdo;我照着镜子把头饰拆下来。&ldo;你叫人拿条热毛巾来敷敷脸！&rdo;我揉揉眼睛。&ldo;睡下也不安稳，已经这个点儿了，不睡也罢，收拾收拾也该去瀛台伺候了！&rdo;我手上接过来小德张递的毛巾。

&ldo;娘娘您对德龄姑娘那真是一个有情有义！&rdo;小德张在旁边弓着腰说上一句。

&ldo;你话怎么变多了？&rdo;我朝着他看上一眼。&ldo;去小厨房看看鸡汤炖的好了没有！&rdo;我命令上一句，小德张也只打个千，就忙忙的朝着外头走了。

夜已过半，钟粹宫里头的灯也变得晦朔不明，在昏暗的映照下，兴许是太累，我靠在桌子边上眯着眯着就睡着了，过上一阵子小德张慢慢叫着才把我推醒。又折腾了一阵子，窗外头，天已经微微发亮。

皇上依然穿着他那件旧龙袍，叫人看着就心酸。这哪里还是一个皇上，分明就是个囚徒，和那些在大牢里等死的人，都没有什么分别。

皇上只是抬头看我一眼&ldo;皇后你来了！&rdo;然后还是低着头也并不多说话。

&ldo;内务府的人都是怎么了？连件体面衣服都做不出来么？&rdo;我有些微微发怒朝着身后的小德张。&ldo;娘娘，这，上次补了窗户老佛爷都……没人敢啊……&rdo;

&ldo;你越发会当差了！&rdo;我斜一眼。&ldo;老佛爷有说不准给皇上体面衣服么？&rdo;

&ldo;是……是……&rdo;小德张吆喝着下人们退出去。

我这才打开食盒，端着碗出来，鸡汤是连夜熬的，乌骨鸡补身子最好不过，面也是今早才煮好的，单另搁着，现下放进汤里头，汤还热着，微微一烫，就再好不过。我顺出一双铰链梅花银筷子，放在碗上。&ldo;皇上先前万寿日，大宴不见得吃的顺心，这一碗鸡汤面，是臣妾自己做的，虽迟了，也算是贺您三十五岁千秋的一份心意！&rdo;

那汤熬得不错，至少闻着香气也能叫人食指大动。皇上缓缓的走到桌子边上，慢慢的拿起筷子来，他挑起一根面来，凝视许久，抬头看着对面的我&ldo;你为什么总看着朕？&rdo;

&ldo;臣妾喜欢看您，看不腻！&rdo;我答道。

皇上默默笑上一声。&ldo;朕已经没落至此，又有什么可看的？&rdo;他的声音里是无限的惆怅。

&ldo;皇上快些吃罢！过下该凉了，对胃不好！&rdo;

皇上不做声，一个人将一碗面吃下大半。汤里头的油早先就叫人瓢过，汤清味浓，不会过分油腻。

&ldo;这样真好，能这样看着您，臣妾真高兴！&rdo;我支着下巴。

&ldo;朕有个玩意，给皇后你看看！&rdo;他说着从屋里掏出来个不大不小的盒子。&ldo;这是个八音盒，朕把它拆了！&rdo;他说着又掏出一张纸来。

&ldo;这八音盒，好端端的，拆了它做什么？&rdo;我不免得疑惑。

&ldo;你拿着这张纸，叫内务府的人按着这纸上的，将这盒子里头的构造改上一遍！&rdo;他脸上好像有些兴奋的表情。&ldo;朕看这洋人的八音盒已经看上两天了，如果没错，那必然能改！&rdo;

我这才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接过来&ldo;臣妾自会尽快去做！&rdo;

也许是他的图纸画的当真是太过于详尽，送去内务府不出两天，八音盒就叫奴才们送了回来，我再拿着它去还给皇上，里头的调子已经成了纯正的昆曲。

&ldo;皇上果然聪颖！&rdo;我笑道。

皇上一只腿正搭在地上，另一只腿盘着坐在床上，手里不知在做些什么，见八音盒叫我递过来，随手便接过去。&ldo;谢谢你，喜子！&rdo;

那一声喜子，没有讥讽，没有不屑，叫的再平常不过，可是，这足以叫我感动。

&ldo;您刚才叫了句什么？&rdo;

皇上抬头看着我。&ldo;喜子？这难道不是你原本的名字么？&rdo;

&ldo;是！&rdo;我答了一声，重重的点着头。

&ldo;朕想过了，朕以后会对你好些的！&rdo;他笑着地下头去继续做着手里的事。&ldo;珍儿既然没了，就不能再回来了！&rdo;他又小声的说道。&ldo;你知道么？那日，朕打你的那日，你哭了！&rdo;

我静静的坐在边上，并不说话。

&ldo;朕从没见过你哭，朕从前总觉得，你有什么不顺心的，大可以向太后去告状，根本不必在朕面前哭的。&rdo;他还是低着头。&ldo;朕有时候在想，从前到底是要争些什么呢？若是不争，珍儿也不会死，大可以依旧陪在朕的身边，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也很好么？&rdo;他仰着头，尽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如果能选的话，我宁愿不当这个皇后，宁愿就这样和皇上关在一起，伺候他，看着他，我已经满足了，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不能。

姑母的年纪越来越大，相伴的，疑心也就越发的重了。虽说新政之后，改革颇有成效，时局也算是安稳了下来，可是姑母还是闲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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