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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燕西笑道：&ldo;你这话倒说得很雅致。但是我在昨晚牌场上，看你应酬这些人，我就知道你心里很苦呢。这个年头儿专凭本事卖钱，可真是还有些不行呢。&rdo;白莲花道：&ldo;可不就是这样，我手头要有个万儿八千的，我情愿回到乡下买几顷地种，谁还干这台上的事？唱戏的人，随便你怎样红，也是冬不论三九，夏不论三伏，也就够苦的了。人生在世，有饭吃就得了，何必苦巴苦挣弄那些个钱？&rdo;燕西笑道：&ldo;你想得这样开豁，实在难得。但是你不想想，种地不是姑娘们的事嘛，真要种地起来，恐怕冬不论三九，夏不论三伏，比那唱戏还要困难呢。&rdo;白莲花笑道：&ldo;你别那样死心眼儿呀，我说种地，不是要我自己就去种，不过买了地，让人家来种罢了。&rdo;燕西笑道：&ldo;你就吃那几顷地，就能了事吗？&rdo;白莲花笑道：&ldo;有什么不能？乡下人有两顷地就能过日子呢。&rdo;燕西笑道：&ldo;我的话，你还没有听明白。我是说一个姑娘家，反正不能过一辈子，总得跟着一个男子汉。你现在是姑娘，一辈子还做姑娘吗？&rdo;白莲花道：&ldo;为什么不能？我就打算做一辈子的姑娘。&rdo;燕西笑道：&ldo;假使有人不许你做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呢？&rdo;白莲花笑道：&ldo;胡说，没有那回事。就是我妈她也管不着，别说是别人。&rdo;燕西道：&ldo;譬如说吧，现在要有个年轻的公子哥儿，性情儿好，人也好，老是捧你，你打算对他怎么办呢？也说做一辈子的姑娘吗？&rdo;白莲花拿起茶杯子来举了一举，笑道：&ldo;我拿茶泼你。&rdo;燕西笑道：&ldo;这是什么话？我又没说什么得罪你的话，为什么要拿茶泼我？&rdo;白莲花笑道：&ldo;你还说没有得罪我呢？若是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听得进耳吗？你说这话，可完全是占我便宜哩！&rdo;燕西笑道：&ldo;你以为我说的公子哥儿，就是说我自己吗？那完全不对。我也不是公子哥儿，我人不好，性情也不好，和我说的人，哪有一点对呢？&rdo;白莲花笑道：&ldo;得了得了，咱们不说这些话了，还是接龙吧。&rdo;燕西也就笑着洗牌，继续的接龙。接连五次，白莲花输了三次，先是白莲花说赢一牌抵一牌输的。到了第五次，燕西按着牌道：&ldo;别往下接了。这一牌不结账，我就不干了。&rdo;白莲花道：&ldo;不干就拉倒，反正我也不吃亏呢。&rdo;燕西笑道：&ldo;你在我面前玩这样的滑头手段，你不怕我将来玩你的手段吗？&rdo;白莲花笑道：&ldo;我没有玩什么手段，纵然玩手段，也玩你七爷不过去。&rdo;说时，就向这屋子的套间里一跑。燕西笑道：&ldo;我看看你这里面屋子怎么样？&rdo;说时，也追了进去。白莲花在屋子里格格地笑了几声，两只手扶着燕西的脊梁，把他推了出来。一面用手去理松下来的鬓发，一面望着燕西笑道：&ldo;真是岂有此理！&rdo;燕西笑道：&ldo;这是我赢家应有的权利。你若是赢了呢？也能放过我吗？&rdo;白莲花鼓了嘴道：&ldo;哼！你要这样闹，我不来的。下一次，我不和你接龙了。&rdo;燕西笑道：&ldo;真的吗？下次我也不来了，你这地方是赵匡胤的赌，输打赢要的，这才真是岂有此理呢！&rdo;白莲花笑道：&ldo;你是来做客的，不是来赌钱的。你要说我们这儿赌钱不规矩，倒是不怕你说。&rdo;燕西道：&ldo;坐得也久了，我也走了。&rdo;说着，站起身来，就有要走的样子。白莲花一把将他的袖子扯住，笑道：&ldo;好意思吗？真个要和我闹别扭不成？&rdo;燕西笑道：&ldo;先是很强硬，这会子我要走，又怕把我得罪了。作好作歹，都是你一人包办了。&rdo;白莲花笑道：&ldo;你这话，不屈心吗？我什么事强硬？多会子又强硬？七爷说的话，我不敢不遵命啦。&rdo;燕西见她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可怜，不忍再说走，又握着她的手，笑着一同坐下。

李奶奶就左一个碟子，右一个碟子，送了许多东西进来，什么熟栗子、炒杏仁、榛子仁、花生豆、陈皮梅等，摆下了一桌。李奶奶笑道：&ldo;七爷，你随便用一点，没有什么好东西，表表我们的心罢了。&rdo;燕西笑道：&ldo;我看见这些东西，倒想起一件事。&rdo;白莲花道：&ldo;你想起什么？&rdo;燕西道：&ldo;我四五岁的时候，常常和着家里的小孩子和丫头在一块儿做客玩。把厨房里的小酱油碟子，小酒杯子偷了许多来，躲在走廊犄角上摆酒。厨子知道了，又不敢拦阻，又怕我们把东西摔了，总是对小丫头们嚷。如今想起来，倒很有趣的。至于酱油碟子里盛的，无非是瓜子、花生豆、糖球儿、饼干。我现在看一看，真有些像那日子的光景。不过碟子大了，人也大了。&rdo;李奶奶笑道：&ldo;那是你做官人家少爷们的玩意儿。平常人家小孩子，哪有那样东西玩啦？捡了几块小瓦片儿，抓了一小撮土放在上面，大家蹲在墙犄角上凑合着，那才是摆酒呢。&rdo;燕西笑道：&ldo;我们小时候摆酒玩，原不在乎吃，只要摆得热闹一点就是了。&rdo;白莲花笑道：&ldo;七爷第二次到这儿来的时候，咱们把场面也拿了出来。&rdo;李奶奶道：&ldo;那为什么？&rdo;白莲花道：&ldo;七爷不是说：只要热闹七爷就高兴了？&rdo;这一说三人都笑了。

这一场谈笑，终把燕西说得透顶高兴，这才很快乐的回家。刚一出大门，恰好一辆汽车停在门口，燕西心里倒是扑通骇了一跳，心想，难道还有第二个金七爷来捧白莲花吗？正在大门外踌躇着，车门一开，一个人向下一跳，一把将燕西抓住。说道：&ldo;我不找则已，一找就把你找到了。&rdo;燕西看时，却是赵孟元。燕西笑道：&ldo;你真怪！怎么知道我在这里？&rdo;赵孟元道：&ldo;我有神机妙算，一算就把你算出来了。&rdo;燕西道：&ldo;神机妙算是未必，但是你的侦探手腕，我倒相当的佩服，你怎样就探到我向这里来了？&rdo;赵孟元道：&ldo;那你就不必管我，要告诉了你，第二次这事就不灵了。&rdo;燕西道：&ldo;那个我且不管，我问你，你来找我做什么？&rdo;赵孟元笑道：&ldo;有一个好机会，你不可以错过了。你老大今晚在小公馆请客，去的人一律招待，我主张你也去一个。现在是九点钟，到了时候了。&rdo;燕西道：&ldo;我不去，我还有个约会。&rdo;赵孟元道：&ldo;不管你有约会没有约会，你总得去。&rdo;燕西道：&ldo;你不知道，我去了有许多不便。&rdo;赵孟元道：&ldo;正因为不便，这才要你去呢。&rdo;燕西笑道：&ldo;你说这话我明白了，你是奉了我老大之命，叫你把我引了去的。&rdo;赵孟元道：&ldo;算你猜着了就是了。&rdo;燕西道：&ldo;我更不能去了。今天白天，我大嫂还找我帮忙呢。这倒好，我成了汉jian了。&rdo;赵孟元道：&ldo;你真是一个傻瓜。这个年头儿，会做人要做得八面玲珑，不能为着谁去得罪谁，也不能为一个不为一个。我都听见说了，你大嫂有一个梅香，和你感情很好，她都极力地在里面监督，不让你们接近，你何必还顾全着她呢？&rdo;燕西笑道：&ldo;胡说，哪有这样一件事？&rdo;两人原是站在车门前说话的，这个时候燕西被汽车一颠，把他颠得醒悟过来，自己已和赵孟元并坐在汽车上，汽车风驰电掣似的，已离开白莲花家很久了。燕西笑道：&ldo;我真是心不在焉，糊里糊涂坐上了汽车，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们这上哪儿去？&rdo;赵孟元道：&ldo;上哪儿去呢？就是上你尊嫂家去啊。&rdo;燕西道：&ldo;不好不好，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我今天不去。&rdo;赵孟元道：&ldo;我管你去不去，我的车子，是一直开上你新大嫂那儿。&rdo;燕西笑道：&ldo;你这不是代人请客，简直是绑票。&rdo;赵孟元道：&ldo;绑票就绑票吧。到了，请下车。&rdo;车子停住，小汽车夫抢着开了汽车门，赵孟元拉着燕西，一路走下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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