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一听,顿时也明白了。立刻间对上皇的不满腻歪又上了一层。只觉得有他把持朝政一天,自家小情儿总是受欺负。当下心中就琢磨着,是不是得撺掇云儿加重药量了。薛蟠心中如何作想,徒臻自然是不晓得的。他只是看到了薛蟠对于自己宫中没有暖房的不满,还有满眼满心藏都藏不住的对自己的心疼。徒臻当即觉得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憋屈了。左右三四年间,这样的对比悬殊他已经习惯了。何况男儿立世,手掌天下权才是最重要的。贪图安逸享乐虽然迷人,但却不是徒臻想要的生活。而且徒臻从来没说出口的是,他之所以会这样放纵上皇奢靡精致的生活,也未尝安了好心。大雍朝自建朝以来便有些多灾多难,天灾人祸时时不断。时岁尚远的暂且不说,单只是他即位的这几年,头年是一场雪灾,压塌了多少房屋冻死了多少人命牲畜?这个臭不要脸的侯爷,公务这般的繁忙粘稠之余,怎么就能将自己几近四十的夫人搞得肚子都大了呢?想到这里,徒臻虽然故作平静,可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了。纵然国库空虚,拿不出银钱来修造庙宇。即便是自己掏腰包他也要在城外好好修葺一座送子观音庙。他娘的实在是太痛快了。徒臻这么想着,再也忍不住的呵呵笑出声来。于是空旷的殿宇内,霎时间响彻了徒臻犹如白痴一般的森然笑容。守在殿外的戴权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外头看着紧闭的殿门,默然不语。宝钗及笄薛母有喜薛夫人老蚌怀珠的事情是在其女薛宝钗十五岁及笄礼上被发现的。话说正月二十一,便是宝钗十五岁生辰。薛家上下为了这一日已经准备了许久。及至当日,薛家家庙正开,用帘幕遮挡围护出了东北角,就连正堂也全都按着时下的陈俗规矩点缀好了。及时已到,薛宝钗穿着色泽明亮的彩衣从外头缓缓行来。短裤褂,缁(黑)布为衣,朱红锦边,梳着双环髻,脚下一双绣工精致的棉布鞋。制式的装扮也让宝钗穿出不同寻常的世外高洁来。至场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缓缓行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守在西阶上担任赞者一职的黛玉缓缓上前,勾着嘴角为宝钗梳头。一下一下的,认真无比。眉宇间还带着对宝钗的虔诚祝福。和煦的日光透过屋檐洒在两人的身上,霎时间就连空气都变得明亮起来。时光仿佛静止在此刻,众人瞧着绝色妖娆的两位仙姝般的精致人儿,忍不住神色恍惚。宝钗自宫中选秀便定了终身众人自是晓得的。可林家姑娘今年十四岁,也是快出阁的年纪。貌似林家却是没有什么动静的。想到这里,在场观礼的命妇贵人们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而正宾敏太妃此刻也含笑看着场中风华绝代,粉面桃腮,举止端庄的薛宝钗,止不住欣慰的连连点头。这样一个贤德静雅的女子,很快就成为她的儿媳妇。连带着他的儿子也能和朝中风头正劲的薛林二家牵上线,这对于时时担心自己儿子是否会遭到圣上猜忌的敏太妃来说,是最安慰人心的事儿了。所以在圣上前来拜托她担任薛宝钗及笄礼上的正宾的时候,敏太妃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下来。虽然当时的心态大多数都是为着功利目的而来,可等到当场的时候,瞧见薛宝钗如此温婉贤淑,敏太妃还是十分满意的。所以等林家姑娘给宝钗梳过头后,敏太妃笑容可掬的走至薛宝钗前面,开始接手下面的步骤。她清了清嗓子,高声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笀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在宝钗跟前为她梳头,起身回到原位后。等在一旁的林黛玉替宝钗整了整笄。又扶起了薛宝钗回至正堂东北角围出来的帷幄里面换上与头上及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之后一拜,二加,二拜,三加……直至礼成。薛蟠站在外堂上一直留神关注着里头的钟鼓音乐声响。听到有司喊出礼成一句时,突然有些茫然起来。他自三岁起穿越到了这个不知朝代不晓地域的红楼梦中,恣意任性的度过了这么许多年,仿佛真如梦境一般。原著的脉络事情俱都被他搅的七八乱。直至如今,其中分量很重的薛宝钗已然及笄成人,在不久之后即将嫁到王府为妃。而林黛玉也成了父兄建在,身份贵重的名门嫡女,可想而知今后的婚配嫁娶也决然和宝玉无干。而他自己……薛蟠不可抑制的想到了皇宫深处或许正伏案批阅奏折的徒臻,也许他好看的眉眼正因着无数凌乱的朝廷琐事为难的皱起。薛蟠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想要替他抚平眉头一般,就听身旁有人笑问道:“怎么着,眼看着自家妹妹即将成年嫁人了,薛大呆子一时间有些怅然了不成?“能这样叫自己的只有一人,薛蟠心中一动,回过头去,果然瞧见秀眉凤目,艳若桃李的六爷徒煌。不由得微微笑道:“你怎么也来了?”“朋友的妹妹及笄礼大宴宾客,我虽然没收到请柬可是也不得不不请自到。怎么,你不喜欢看见我?那我可就走了?”徒煌漫不经心的调笑道,只是脚下的步子却一步未挪。薛蟠也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四处打量一番,开口问道:“怎么不见五爷,你们二人不是向来孟不离焦,秤不离砣的。今日他怎么不见了?”徒煌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五哥去接七弟了。他今日回京,若是无人搭理他,少不得会闹僵起来。五哥说越性我过来给你捧场,他去城门口守着七弟,届时一起过来,还能蹭一顿酒水。”薛蟠闻言,刚要开口打趣,陡然听见里头正堂发出一阵的骚乱声音。薛蟠脸上大骇,顾不得和徒煌寒暄,径自跑到了正堂内。里头女眷宾客无数,瞧见贸贸然便闯进来的薛蟠,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避讳开来。薛之章正一脸焦急的搂着昏过去的薛夫人,瞧见薛蟠冒然进来的身影,不由得低声喝道:“你进来做什么,一点儿礼数都没有了。还不快些去请太医,顺便招待招待外堂的宾客。”薛蟠愣愣的点了点头,拔腿就走。少顷,王太医便被府中下人快马加鞭的请进内室。一番短暂的诊脉过后,这位太医少不得颜面惊奇,拱手道喜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这是喜脉啊!”此言一出,四下皆愣然不已。过了半日,薛之章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王太医,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王太医自然也明白薛之章的茫然无措,笑容可掬的再次重复道:“恭喜侯爷,夫人有喜了。”薛之章这才傻呵呵的笑出声来,弯下身子冲着刚刚醒转过来的薛夫人柔声笑道:“夫人可听见了,我又要做爹了?”同薛之章欣慰中带着骄傲的情绪不同,薛夫人倒是难得抹不开面子的羞涩一回。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闹出这种事情来。薛夫人眼睛扫过一旁看热闹兼祝福不已的宾客们,低声喝道:“你只忙着我的事儿,反倒将一屋子的宾客冷落倦怠了。少时传将出去,岂不是咱们家的不是?”薛之章听了这话,连忙吩咐宝钗和黛玉出去张罗宾客。因敏太妃乃是正宾,少不得也相请麻烦一番。一来二去的功夫,薛夫人老蚌怀珠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外堂酒席上,徒煌举止纨绔的摇着桃花扇,一脸贼兮兮的取笑道:“真没想到,你爹还挺厉害的。”薛蟠这时候也有点儿发懵,因此他并未纠缠徒煌的打趣,只是有些惶恐的说道:“母亲几近四十的人了,居然还能有孕。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啊?”徒煌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有什么的,宫中那么多擅长此类的太医。依你和圣上的关系,请一位常驻家中为薛夫人调养身体也不是不可的事情。只要精心注意着,你们家又没有旁人家的内宅私乱,想来是无甚大碍的。”薛蟠听着徒煌的建议,胡乱的点了点头。只是心中还是慌慌张张的不落挺。这会子说话的功夫,徒藉带着七爷也进来了。瞧见满堂宾客俱都是唏嘘不已,一惊一乍的模样,不由得凑上前来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好似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徒煌回头,连忙笑着将薛夫人老蚌怀珠的事情说给徒藉听。末了,也是一脸唏嘘的感叹道:“忠信侯爷好体力啊!”徒藉的脸色也是有些古怪,要笑不笑的看着薛蟠。旁边七爷更是直肠子的开口叹道:“太他娘的厉害了,一家子都是极品。”一句话成功的将薛蟠惹炸毛了。他立刻被狗咬了一般跳起脚骂道:“你才极品,你才极品,你们全家都极品。”“……”看着如此不淡定的薛蟠,徒家三兄弟一致决定不和这个跳脚炸毛的大猫一般见识。却说薛蟠在外头张罗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心里激动的回了内宅,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招待宾客的责任交给了林墨之,顺便也绑着想要看热闹的徒家三兄弟也跟着张罗起来。介于徒家三兄弟身份非比寻常,众位宾客瞧见他们替代着主人责任的在外堂上走来窜去的张罗着,也情不自禁的掂量几分。却说薛蟠摆脱众人进了内宅之后,站在只剩下薛氏夫妇两个的内室默然不语。薛夫人见状,一脸慈爱的笑道:“外头风硬,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暖暖。和你爹一样,呆愣愣的,叫人笑话。”薛蟠嘿嘿笑了两声,身形一窜就坐在了床边上,伸手拉着薛夫人,一脸惊奇的说道:“他们说娘肚子里怀着小弟弟了?”薛夫人含笑的点了点头,摩挲着薛蟠的脸颊说道:“有小弟弟陪你玩儿,蟠儿高兴吗?”明显的哄小孩子开心的话,薛蟠听了不由得颜色一黑。薛之章朗然笑道:“夫人,蟠儿今年已经十八了,你别当他是八岁的娃娃了。”薛夫人继续摩挲着薛蟠的脸颊说道:“不论蟠儿多大,在娘这里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小娃娃。”薛之章摇了摇头,决定不和薛夫人一般见识。反而冲着薛蟠问道:“不是叫你去外头招呼宾客吗?你怎地不声不响的就跑回来了。外头一大屋子的宾客晾在那里,岂不失礼?”薛蟠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回道:“我让墨汁儿和五爷、六爷、七爷替我张罗了。他们的面子比我还大呢,宾客们巴结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我?恐怕他们此刻巴不得我再不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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