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方士奕先打开了口:&ldo;既然你方才对我一副欲言又止似曾相识的样子,我们之间也不必拐弯抹角了‐‐你是铁勒人吧?&rdo;
&ldo;是的,我是三年前远征高昌的铁勒军首领契苾何力的副将,我叫契苾闽文。&rdo;万和‐‐还是让我们叫回他的本名吧,契必闽文点头回答道。
&ldo;不过,你长得的确不太像铁勒人。&rdo;方士奕眯起眼仔细端详着契必闽文的脸。
&ldo;我母亲是汉人。&rdo;契必闽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ldo;您‐‐您就是方士奕方大人?&rdo;
&ldo;是。&rdo;方士奕点点头。
契必闽文扑通一声跪在方士奕面前,声音颤抖着说:&ldo;真的是您……真的是您……&rdo;对于铁勒人而言,方士奕是当时唯一真正顶住压力向皇帝力陈真相的人,锦上添花抑或落井下石,谁能不会?雪中送炭的人才真正值得记一辈子,&ldo;我们还在长安的时候,我见过您,虽然过去好几年了,可是我还是没有认错。&rdo;契必闽文的声音哽咽了。方士奕也有些动容了,忙伸手去扶一直跪着的契必闽文:&ldo;你何必如此呢?其实我什么也没能做,你们仍然颠沛流离有家难回,我也仍然在中书省做我的官,我什么都没能改变‐‐&rdo;&ldo;不,我们铁勒人虽然粗鲁,但我们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虽然一直流离失所,远离长安,但我们知道京师有位方大人,不仅站出来为我们说话,而且因为为我们说话而得罪了侯君集,差点丢了官,这些我们都知道,并且永远记在心里,铁勒人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rdo;
得罪了侯君集,方士奕在心里苦笑一声,说真的,若不是因为坚持弹劾侯君集和部下几名渎职的武将而得罪了这些权贵,自己还真不至于到现在只是个五品官‐‐别说五品官了,当时若不是房玄龄从中斡旋,把他调到中书省自己的身边,自己估计早被排挤出京师了。&ldo;方士奕啊方士奕,平日看着你挺圆滑的,一到这种关键时候就露了底。&rdo;方士奕在心里笑叹一声,不过,看着眼前铁勒人真挚的眼神,他觉得一切其实都值得,至少问心无愧。方士奕扶起契必闽文,拉着他在席上坐下,沉吟片刻,问道:&ldo;话已至此,该告诉我你‐‐或者说你们,到底为什么来万府了么?&rdo;
契必闽文迟疑了一下,低下头,不吭声。
方士奕看着他,突然起身,踱到窗前,背对着契必闽文,慢悠悠地说道:&ldo;我知道,这一定是一个秘密,而且,应该不仅仅是你们铁勒人的秘密。&rdo;方士奕顿了顿,没听见契必闽文的回答,却听见了他粗重而局促的呼吸声,方士奕微微一笑,接着说道,&ldo;知道吗?你告诉我们你看见过万宝在万仁遇害的前一天夜里夜探万仁书房,而他也同样告诉我们,二月初三那天晚上,他一路跟踪你去过城南的一间民宅‐‐&rdo;
&ldo;什么?!&rdo;契必闽文惊叫道,额头上渗出一层油汗,&ldo;他……他看到了什么?!&rdo;
方士奕仍是不紧不慢的语气:&ldo;你不用问他看到了什么,事实上,只是那么一次,他不可能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到底要找什么,要干什么;但至少他能知道一点,有人想让你做一件事,你不得不做,但你真的‐‐不想做。&rdo;方士奕看了看契必闽文颤抖的双手,&ldo;没错,大唐欠你们三千个铁勒人的太多太多,但大唐之前和之后所做的一切却无愧于你们和任何一个大唐的部族,无论是铁勒人还是汉人,我们都是大唐的子民,天可汗的子民,天下苍生都是我们的手足,你们真的要为一个或者几个败类与整个大唐为敌么?&rdo;方士奕步步紧逼,&ldo;你自己说过,什么叫&lso;大功告成&rso;?何谓大功告成?让大唐天下再起纷争,无辜生灵再遭涂炭,边地百姓再受疾苦,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大功告成?&rdo;方士奕盯着契必闽文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ldo;其实,不必你告诉我,我知道,你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谋反!&rdo;
&ldo;我……我们……&rdo;契必闽文的手撑着席,不敢抬头看方士奕。
方士奕的语调又恢复了平静,但在契必闽文听起来却显得更为沉重:&ldo;我方士奕,一个读书人,我不怕得罪凌烟阁的功臣,我不在乎我的仕途可能毁于一旦。我为的是什么?良心,道义,说白了,我就为说一句实话!你们铁勒人,你们这些号称最优秀的阿尔泰山鹰,难道不敢为了天下苍生,世间大义说一句实话吗?你也知道战乱再起生灵涂炭不是你们所谓的大功告成,你也知道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既然知道,为什么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rdo;方士奕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撞击着契必闽文的耳膜,良久,契必闽文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满眼泪水:&ldo;我们真的太难了,太难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比死去的兄弟更痛苦……&rdo;
方士奕说的很对,铁勒人要做的事,正是谋反。
作者:说谎的老穆回复日期:2008-5-3123:16:00
三年前,当一千个铁勒人趁乱出走之后,最终在高昌城西面一个叫尛跎的地方安顿下来,在这个远离大唐,远离长安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当然,新的生活并不意味着忘掉一切‐‐怎么能忘得掉?高昌城墙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高昌城下堆积的残缺的尸体,都是自己曾经活蹦乱跳的兄弟。契苾乌延用铁勒人自己的方式安葬了父亲,一张马皮,一抔沙土,一生戎马,从此化做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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