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那两人交易完毕,张老板的目光重又聚集到我脸上。
&ldo;我……我忘了带钱。&rdo;我嚅嚅说着向后退去,生怕他气急败坏,扑上来咬我。
&ldo;你是偷渡过来的吧?&rdo;张老板看我的反应,露出个猛然醒悟的表情。
&ldo;什么?&rdo;我一呆,要不是正身处危境,我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当阴曹地府是什么好地方,会有人向往这里。
&ldo;你到这里来没有办理签证吧?&rdo;张老板问。
&ldo;什么签证,到哪儿办?&rdo;
&ldo;死亡签证啊,表明你阳寿已尽,入境的时候,牛头马面会发给你一张阴间暂住证,然后到地府衙门那里排号,等待下一次投胎。&rdo;
&ldo;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地府衙门的说法,不会说你们的最高领导人是阎王爷吧?&rdo;我打趣地问,就连老板都是一副现代人打扮,怎么地府里还沿用着古老的称谓?
&ldo;阎王爷早被弹劾了。&rdo;张老板凑近来小声说道:&ldo;贪污罪。&rdo;
我鼻子一哼,差点笑出声来。&ldo;那他是被关起来坐几年牢了?&rdo;
&ldo;我们这儿哪有牢坐啊?下油锅都只是一时的痛苦,让他投胎做人了。&rdo;
&ldo;切,那算什么惩罚?&rdo;
&ldo;小姑娘,你懂什么,有没有听说过生不如死这句话?最严厉的惩罚在人间而不是地狱。&rdo;张老板显然被我的不屑弄得有些生气了,转了个话题说道:&ldo;现在的政府越来越无能了,老是失职,要是再多遇上几个你这样的人,光吃饭不付钱,我的店迟早会关门大吉。&rdo;
&ldo;我也不是有意的。&rdo;我辩道:&ldo;谁知怎么就到了这里。那个啥,偷渡客是啥意思?&rdo;
&ldo;就是阳寿未尽,魂魄却飘移到这里来,阴阳关那边的工作鬼员操作失误。&rdo;
&ldo;那你看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rdo;
&ldo;这个谁知道,你看那人,他也是偷渡客,滞留这里几十年了还回不去。&rdo;张老板指了指不远处坐在灯柱下的一个乞丐。
我扭头看去,只见那人篷头垢面半躺在地,满身长疮,指甲乌黑,伸手在破衣烂裳里胡抓乱挠,捏住一只臭虫丢进嘴里,&ldo;咯&rdo;地一声脆响,那小虫被他吞吃下去。我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阵翻胃。
&ldo;难道就没有人,不,没有鬼来管这件事吗?这是冤假错案。&rdo;我激愤地叫道。
&ldo;没听说过这样的事。&rdo;张老板摇摇头。&ldo;你当是在阴间吗?这儿的官都是高高在上的,看不见摸不着,指派你到哪去,就只能到哪去,从来不会跟你打一声招呼,更没有反抗的份。你刚来,不知道这儿的稀罕事多着呐,前天有个顾客来我这里买面,刚端上来还没吃几口他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害得我连面钱也拿不到。&rdo;
&ldo;那是怎么一回事?&rdo;
&ldo;投胎的时间到了呗,也没有什么预兆,冷不防地就把你丢到阳间去。&rdo;
&ldo;照这么说,老板你要是也这么投胎去,岂不是空留着个面摊子在这里?&rdo;
&ldo;嗯。&rdo;
&ldo;那你赚的这么些钱有什么用啊?&rdo;我觉得很有趣地问。
&ldo;当然有用了,偏财神都给记在帐上,到阳间就充当意外之财还给我啊,你当那些中彩票大奖的人是怎么遇上好运气的?还不是在这里赚取的。&rdo;
&ldo;原来是这样?&rdo;好新奇的解释。
&ldo;这些事情你以后慢慢地就会明白了,也不知你会在这里呆多久,虽然你是误送过来的,不过也别想赖账,给我做一个小时的零工,抵了饭钱再走。&rdo;
老板说的话很在理,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他来到后面厨房做工。
&ldo;诺,你先把这些鸡爪用油炸一下,会不会?&rdo;张老板用铁漏勺捞了几只丢进热油锅里给我做示范。&rdo;
&ldo;嗯,我会了。&rdo;我说。
&ldo;好吧,你在这里做罢,我要到前边去忙了,天一黑,来吃东西的鬼就多起来了。&rdo;张老板走出厨房,把门关上。
我一个人低头在做事,心想,鬼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些在阳间游荡的都是些不甘投胎的孤魂野鬼、索魂厉鬼,时常骚扰人类,属于恶鬼,相比之下,这些安心等候投胎的鬼都算是善良的吧?
想到这里,我一直紧悬的心才算宽慰了些。嗯,也许我是落到了地狱的最上一层,不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我是个乐观的人,眼见危机过去,不由得暂时忘掉了烦愁,哼起歌来。
&ldo;唉‐‐&rdo;一声叹息。
&ldo;谁?&rdo;我扭头,身后连个鬼影也没有。幻听?我转过身去,继续炸鸡爪。
&ldo;唉‐‐&rdo;又一声幽怨地叹息。
&ldo;谁?&rdo;我再回头,什么也没看见。肯定有&ldo;鬼&rdo;。不会是我没有见过的类型吧?一缕轻烟的那种?反正我已经是半个&ldo;鬼&rdo;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索性放下漏勺去寻找。
屋子里暗得很,厨房里的物品大部份都沉浸在昏朦雾气中,看得不是很真切。我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正想返回去,耳边又听到那声响,从一块帘布后传了来。&ldo;谁啊?&rdo;我问,帘布后又没了声息,好似有什么生物躲藏在壁柜里(不知是人是鬼?)。我见柜门边有一个电灯开关,想了一下,摁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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