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然刚挨那下子,就看见廷珑在花架下睁大眼睛害疼似的吸气,蹙着眉快步的往自己身边走,见看自己挨打就急慌慌的过来真是快活到极处,脸上忍不住要微笑,却不知因为牵动伤处,那脸上的表情真是‐‐廷玉见他疼的直做鬼脸还不忘觊觎自己妹妹真不知是该可怜他还是该揍他。
廷珑上前见他两个都动不动的瞧着自己,心里疑惑也没工夫问,先叫以然蹲下,托着他的头对着太阳细细看,只颧骨下面青块,又叫他话,试试活动时哪里疼,却见以然句话也不,先还睁着眼睛,后来又脸痛苦的把眼睛闭上,忙问他能不能听的见,见他只合着眼睛没有回应,忙叫二哥哥扶着先到书房去请方老爷子察看。
以然闭着眼睛让廷玉搀扶着,偷空摸摸下巴刚才叫廷珑扶着的地方,放到鼻端嗅嗅。回想方才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就在自己眼前,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把眼波放出来又敛回去……正看的入神,就见嘴巴动两下,似乎句什么,可他那会儿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血液都涌到脸上,正不停的撞击着耳膜,声音大的像是上山听风。心里清楚再样下去就要失态,忙闭上眼睛,却又闻见丝丝缕缕的暖香往他鼻子里钻,头脑晕乎乎的,听见廷珑问话半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不见,却已经到步,硬着头皮叫廷玉架着进屋去。
到底怕吓着祖父,才进屋就睁开眼睛,只刚才觉得头晕,现在好多,廷珑听他的症状像是脑震荡,放下心来,不禁十分佩服二哥哥的力气,又觉得以然应该补补钙。
妍儿早在书房坐,见表哥脸上青块,忙起身过去询问,听不碍的,还犹自不信,指给方老爷子看。方老爷子见孙儿脸上带伤,知道拳脚无眼,也不问,此时研儿指着便看眼廷玉,笑笑道:&ldo;可要用功,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也比划不过。&rdo;以然只在边笑的敦厚。
方老爷子完便开始讲书,又叫他们习作,直到饭食才下学。下课廷珑也不去玉清舅妈那边吃饭,先问以然好些没有,头还晕不晕,待以然答无事才笑笑,将包袱皮包着的宋人话本递给他,最后又把那套瓷器样子的图纸拿出来铺在案上,细细的那些样子里哪些觉得好,又有哪些器形太过粗蠢或是纤巧的过分,两人的热闹,那边廷玉只盯着以然看,见他态度清朗,言语如常,并没露出早上那脸迷迷瞪瞪的样子来,就以为自己错怪他,八成当时确实是被自己打傻,想着,又生出些成就感来。
妍儿见廷珑不回后宅只拉着表哥在处窃窃私语,心里恼怒,也不肯回去,在旁竖着耳朵但听些什么烧窑的事情,器形什么的,偏偏表哥却听得津津有味,又拿眼睛扫刚才廷珑给表哥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正在案角上搁着,想想走过去,作出感兴趣的样子同看那图纸,见上面只画着堆摆设再没有其他东西,才伸手轻轻推将那包袱皮推在地上,忙告罪俯身去拾,谁知那东西系的紧,掉在地上也没跌散开,费半劲儿才弄散,露出几本书,最上面那本封面上写着传奇,便笑嘻嘻的捡起来,道:&ldo;廷珑妹妹,些书也读呀?&rdo;
廷珑见在案下忙活半,冒出么句话来,时调皮,道:&ldo;那是什么?竟不知道,原是以然哥哥的,叫哥哥借去,如今拿来还他。&rdo;以然见谎,句话也不,只看着微笑。
妍儿听,脸上带出尴尬来,忽又笑,道:&ldo;廷珑妹妹还不知道吧?可要给道喜,吴知府夫人要跟提亲呢。&rdo;
谈判(上)
玉清去庄门外亲迎吴夫人,接进庄里更是十二分款待,还叫内侄出来奉茶,又陪伴着在园中游览番,及至饭毕闲话,吴夫人才将来意,只道家大人想要同张家做亲,托玉清居中合。
玉清早知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影影绰绰的猜到此来与张家有关,却不想是为宗事。笑微微的听着吴夫人话,边想着那位吴少爷专事吃喝玩乐的名声,跟银子过不去似的豪赌成性,边将家公子着实夸赞番,又道是门当户对,只到保媒事却沉吟不语,末只道吴张两家都是显宦,方家介白丁身份上恐怕不大合适,唯恐耽误好事,不敢从命。
吴知府夫人听话先是不喜,又想自家老爷是此处父母官,方家只有来不及巴结的,不费文的好大人情玉清既然推脱想必是和张家交情有限,不大的上话,细细想想也琢磨着方家没有功名,贸贸然去开口叫张家误会自家没有诚意却是好心办坏事,也不十分勉强,待用午饭便告辞下山,玉清忙叫人唤以然来亲自将吴夫人护送回府。
妍儿在旁奉茶听见两人话却大为欢喜,心里想着知府大人家求亲,满州府里哪家不肯?张家定然也是愿意的。到时候就算廷珑心里想着表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量也没什么可的,等廷珑有人家,表哥无处可恋自然也能收心。那时,自己的终身凭姑妈做主,想来表哥也不敢违抗,等木已成舟,自己小意温柔总能叫表哥知道自己的心,不怕他铁石人不动情,思及此,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翻来覆去晚上都不曾好睡。
第二日上学,先是见表哥受伤,廷珑围着他又是换汤又是换药的,勾的表哥双眼睛不错眼珠的只随着转圈,心里不由暗暗生气。等到下学,又见拉着表哥两个私相授受传递东西,旁若无人的挤在处交头接耳,顿时心头火起,煎熬的受不住,又有心要瞧瞧廷珑怎么把表哥哄的团团转,耐着性子凑近冷眼旁观,却听那两人专挑些别人不懂的话,自顾自的兴致勃勃,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儿,越看心里越是气苦,眼扫到案角放着的东西,见那包东西用褶绸裹的密密实实,上面还打着如意扣,想着好好的东西非包的样严实必是有些古怪,便非要当着人撞破拿住的把柄不可,果然那里头包的竟是几部传奇‐‐种书上的多是些什么公子落难,小姐搭救,后园相会,私定终身之类的混话,自己家里恐子弟移性情,从来不肯叫读的,张廷珑还自诩官家千金,竟然读些个乌七八糟的,还拿它来勾着表哥污秽心田。
妍儿此刻拿住证据便想要大大的臊廷珑回,叫没脸,谁知样逮住还不肯承认,只推到表哥身上,表哥叫栽赃还笑微微看,句也不肯辩白,妍儿眼睁睁看他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便气的心里发昏,头脑热将那八字没撇的话出来。
话音刚落地,满屋子里只剩风过翻书的声音,那风哗啦啦的撕扯着书页也没人理会,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在妍儿身上。妍儿是千金小姐,养在深闺从不曾叫外人样无遮拦的盯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羞的要低头,转念想,还轮不到自己害臊,伸手扶案,勉力扯出笑意去看廷珑,却见廷珑脸上丝羞恼也没有,眼睛亮闪闪的脸的……脸的‐‐好奇?妍儿犹自不信,努力分辨半晌,脸上那笑模样就维持不下去,不明白廷珑是什么意思,又偷眼去看表哥,见他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看过来像是要在自己身上盯出个洞来,不禁被他看的心虚,却又好强不肯露怯,扬着脸站的笔直。
以然盯着妍儿看半晌,突然又回过头去眼睛眨不眨的看着廷珑。
廷珑方才听妍儿的话先回忆下吴知府夫人,想起前日拉着自己不放,非要收下表礼,却原来是个意思,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又好笑人家跟自己提亲怎么当事人不知道,不相干的人倒先知道?看着妍儿不由好奇,但此时请爆料下似乎场合不太对,正琢磨该怎么回应,是该羞羞怯怯的回句:&ldo;姐姐的什么话,珑儿不依&rdo;,或是义正言辞回应道:&ldo;姐姐的什么话,话姐姐好意思,还不好意思听呢!&rdo;兀自费心取舍,眼睛扫,却见妍儿早移开眼睛去看以然,以然则像是给人穴似的动不动的盯着妍儿,再看二哥哥也正皱着眉瞪着妍儿,合着倒没自己什么事,正看着那几个人用眼睛练飞镖,冷不防以然突然回头看过来,廷珑条件反she的迎着他的目光,顿时只觉跟以然距离太近,近的好像会被他的目光烧着似的,先是硬着头皮承受着,半晌看进他眼睛里,只见那双眼睛幽深专注,目光像是只手,从的发际拂过嘴唇,在面上流连,饶廷珑脸皮十分的厚也受不样的扫描,狠心闭眼垂下头去,半晌袖子叫人扯下,才偷偷睁开眼睛往上看,却见坐在自己身侧的以然已经不见,妍儿惊慌失措的望着门口,二哥哥则脸严厉的盯着自己,门口送饭的小僮正犹犹疑疑的不敢进。
以然没打招呼就走似乎不适合现在提起,妍儿惊慌什么没兴趣理会,唯二哥哥表情不善十分吓人,检视圈不知哪里惹他不快,但是聪明人是不会主动引火上身,给别人机会对自己发飙的。于是只笑微微道:&ldo;饭都凉,咱们回家吃呀?&rdo;廷玉当着妍儿只从鼻子里哼声,算是应,廷珑见他脸都要憋青,捏着鼻子收拾案上的东西,又将书册用镇纸压住,下楼遣婢去回玉清舅妈,只道家中有事,今儿不过去吃饭,完便跟廷玉两人带着仆从家去。
妍儿见表哥大踏步出去,恐他去找姑妈询问,又是羞又是后悔,还有些后怕,无措之际,廷珑跟哥哥两人竟是理也不理自己径自走,顿时眼泪就漫出来,忙低头,从袖里抽出帕子来,按在泪窝处。半晌止泪,妍儿对着玻璃灯罩掖掖落发,才振衣出门往后宅去。走到玉清房外,见服侍的人都在外面侍立就知道表哥在里面话,也不靠前,自回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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