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久本来还在消化那几句方言,一听,连忙拉住傅无声跟上。路刚走了一半,就见宋巍从对面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桑久,老师他们现在在卫生院呢,我带你过去。”宋巍说完,见到桑久边上的傅无声,怔了怔。桑久点头:“嗯,翠婶已经跟我说了,我爸爸他还好吗?”宋巍:“老师受伤了,不过不严重。”桑久的心几乎是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脚下步子更快了。宋巍时不时的看傅无声一眼,桑久发现了,随口说:“这是我男朋友,傅无声。”宋巍:“你好,我叫宋巍,是桑教授的学生。”傅无声理都没理他。宋巍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桑久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色很冷淡,整个人透着疏离感。桑久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到了卫生院,里头乱糟糟的,屋内屋外围满了人,还有哭声。桑久挤进人群,一眼就见到了桑重。“爸爸。”桑久冲过去,一脸急色。桑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爸爸没事。”桑久不信,抓着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只有额头和胳膊肘上有些擦伤,其它地方没什么伤痕,才松了口气。桑久:“爸爸,这是我。”桑久想到傅无声,刚想给他介绍,转头,却发现人不在。这才想起刚才她往人群里走的时候,傅无声挣脱开了她的手,只是当时她一门心思在桑重身上,也没想太多。桑久连忙走出去,发现他一个人站在人外,离所有人都远远的,正在用手拧眉心。桑久大概想到了什么,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一边走一边抱歉的跟边上说:“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她猜他是洁癖的性子犯了,这里的人,身上多少沾了点泥,就算不沾,也不干净。傅无声有些抗拒,但还是跟着她进去了。桑久带着他走到桑重面前说:“爸爸,这是我男朋友傅无声。”桑重打量了他一会儿,说:“你好。”傅无声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神色疏离。桑重皱了皱眉,桑久觑了眼傅无声,发现他脸色不怎么对,想到他一路上的沉默,心里更忐忑了。这时屋内忽然起了争执:“李医生,你先给李铁看吧,他伤的重。”是翠婶的声音。“许翠英,哪有你这样的,我们家王来就伤的不重?”“你们家王来就擦破了点皮,你看看我们家李铁,胳膊上那么大个口子。”“怎么就擦破点皮了?这里,这里,都是伤,你看不见啊。”卫生院的李医生头疼的在一旁调解:“你们就别吵了,现在这边就我一个,你们再吵再耽误,其他人还看不看了?”桑久听的皱眉,下意识的说:“爸爸,这边医生这么少的吗?那你什么时候能轮上啊?”桑重点了点头,说:“这边偏僻,医疗不发达,先让村民看吧,我没什么事。”桑久抿起唇,一直沉默的傅无声忽然开口了。“桑久,去拿点消毒药水和纱布过来,我帮你爸处理。”桑久顿了一下,想起他也是个医生,连忙应了。不过她不太懂,有些手忙脚乱的,李医生也顾不上她。傅无声捏了捏眉心,忍着不耐烦,过去自己挑了几样过来。然后要了一副手套,给桑重处理伤势。其它人见了,凑过来说:“小伙子,你会做这个?”是医生傅无声没吭声,他们又问桑久,桑久勉强着说:“他是医生。”瞬间好多人围过来了,你一言我一句的:“那你也帮我们看看吧,李医生一个人忙不过来。”傅无声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给桑重处理伤口,桑久不敢替他随便答应,也不吭声。那头又吵起来了:“这胳膊都成这样了,你说不看就不看。李兴,你安的什么心。”李医生无奈道:“他的伤口这么深,肯定要缝合,我已经尽力给他止血了,今天王医生不在,缝合那种我做不来,而且也太耗时间了,这边这么多人等着呢,你赶紧把人送医院吧。”说完就说:“下一个。”桑久发现说话的是翠婶,她扶着的那个,应该是她的丈夫。翠婶一边走一边骂一边哭:“天杀的,这可怎么办那,现在外头路那么不好走,怎么去医院啊。这胳膊怕是要废了。”她丈夫的一条手臂上全是血。桑久见桑重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终究是不忍心,轻声问了傅无声一句:“那种你能不能处理啊?那是房东翠婶,挺照顾我的。”傅无声瞥了一眼,他的头又开始疼了,心里也烦躁不堪,他强压了压,说:“你让他过来。”桑久见他眉宇间隐约有些戾气,迟疑的说:“你要是不想,咱们就不管了。”傅无声翻找着桌上的药瓶,又去找李医生要了缝合针和线,说:“让他过来。”桑久走到翠婶边上,轻声说:“翠婶,我男朋友是医生,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他帮忙看看。”翠婶哪里介意,连忙道谢。傅无声冷着脸,给李铁检查了一下伤势,就快速给他清理伤口,消毒,上麻醉,然后缝合伤口。李医生本来不放心,过来看了之后,惊讶的看着傅无声说:“你这手法,大医院出来的吧?”傅无声依旧没吭声。他的动作很快,但不难看出他很稳。没多久就替李铁的缝好了伤口。傅无声冷着脸摘掉手套:说:“伤口我处理好了,要是发烧,还是要去医院。”说完拉着桑久就走,桑久一脸懵的被他拖着走了几步。其他人哪里肯的,这边还有两个伤的比较严重的,见状立马要去拦他。其中一个还想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傅无声本能的一避,那人的手刚好碰到了他的手。血污和泥污顿时沾到那只白皙的手上,傅无声盯着自己的那只手,眼神冷的吓人。那人大概有些害怕,说:“我不小心的。你帮帮忙吧。”傅无声根本不理他,也不管桑久了,直接避开人群快步走了出去。期间还有人想拦,都被他阴沉的面色吓到了。桑久感觉不对劲,急匆匆的跟桑重打了招呼,就追出去了。她找了一阵,见到傅无声在一个水龙头边洗手,他不停的搓揉着手,脏污早已经被他冲洗干净了,但他依旧还在不停搓揉。整个人面无表情的。桑久的心跳的厉害,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在柏林,傅无声在医院门口出车祸时的样子。那会儿他的气场跟神情,跟此刻一模一样。桑久还记得,他这样过后,接下去就是发高烧。心里顿时有些慌,桑久连忙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试探性的叫他:“傅无声?”却被他一把甩开了。傅无声冷眼瞥了她一眼,绕过她大步往前走。脚边正好有个水桶,也被他一脚踹翻了。桑久稳住身体,第一反应是不能放任他一个人乱跑,如果他真的会发烧的话。桑久快步跟上去,用力抓住他的手挽住他的胳膊说:“傅无声,我们先回去吧,你休息一会儿。”傅无声甩了一下没甩开,想说“走开”,见桑久满脸忧色,强忍住了。他伸手想捏眉心,不过手刚举到一半,就嫌恶的放下了。那只手刚才沾了血污。桑久看在眼里,没有说话。桑久强行把他带回了翠婶家。让他在院子里等一会儿,然后快速跑回房拿了自己的洗面奶和毛巾,又拉他去了水池边。她把他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挤了点洗面奶给他小心的搓揉着双手,说:“我只带了这个,平时洗脸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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