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香慌张的回到桌子上倒了杯热水,滚烫的热水从水壶中缓缓地滑落到水杯中,淼淼的水声暂时给了她少许的安定。只是,这杯水还未凉透,就出事了。
霍志刚大步走进院子快速地打开门,朝着栀香急切的说:&ldo;栀香你那个小姐妹出事了,你快跟俺去财柱家看看去哩!&rdo;
栀香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随着霍志刚快步奔赴村长家。
&ldo;这娘们儿还是欠打,这些天给了她一个好脸色看,就给俺得寸进尺哩!本来就是看她那肚子里有了俺的种,俺才拉下脸忍着她,如今胆子肥的竟把俺娃给打掉了,俺还没找她算账哩,她倒是要死要活的跟俺耍起来哩!&rdo;吴财柱掐着个腰,站在院子里对着窗户破口大骂,而坐在旁边石阶上的村长吴贵缓缓地抽着旱烟,脸色晦暗的盯着前方默不作声。
徐秀春黑着脸端着一碗鸡汤从屋子里出来,心烦得把碗&ldo;咣&rdo;一声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一转身也坐在石阶上默不吭声的呕着气。
吴财柱抬了抬眼看向石桌上的鸡汤问:&ldo;还不吃东西哩?&rdo;
徐秀春没好气的&ldo;嗯&rdo;了一声,扭过头盯着自家的房门上贴的俩张娃娃的大字报,眉头蹙的脸上掀起好几层褶儿。
&ldo;那就饿着她!俺就不吃这一套,她爱吃不吃,有种她就死在床上,别老把自己当块料!她又算个屁,大不了俺在买一个婆娘儿回来照样给俺生娃儿哩!&rdo;吴财柱掐着腰,气的在屋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走到石桌前看到那碗未动过的鸡汤,心头又拱起了一把火,抬手拿起碗凶狠得摔在了地上,嘴里又吼骂道:&ldo;你个贱人,俺告诉你,你以后甭想好过,你不是还想着回家哩,做你那个梦去哩,就算打断你那双腿,俺也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屋子一步,你要想死也得给俺生个娃再死哩!你个贱种!赔钱货!&rdo;
&ldo;你嚷嚷个啥!还嫌闹得不够大,脸丢的不够多是哩!&rdo;吴贵瞪着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财柱,却叫吴材柱身子一怔,随即烦躁的骚了骚头,一屁股儿坐在石阶上偏头哼了一声。
&ldo;你再去做点吃的给屋子里送去。&rdo;吴贵手里摸着烟杆,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吴财柱。
&ldo;还做啥哩?做了也不吃,白浪费粮食哩!&rdo;徐秀春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嘴。
&ldo;叫你去,你就去做,哪来的这么多屁话,你也嫌俺活的长是哩,没让这狗东西气死,你也来掺和一脚是哩!&rdo;
徐秀春嘬了嘬嘴,一脸不悦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嘴里嘟囔着进了厨房。
屋子里炕头上躺着的白娜娜,早就只剩下一副空壳,对于外面的咒骂声充耳不闻。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蓬乱的长发下那张蜡黄枯瘦的小脸上眼神尤为空洞干涩,分散出一种油尽灯枯的死气。空气中还遗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味,衣角上残剩的血迹,一步一步逼着她走到了绝路。用了不知道多少种虐待自己的方法,终于她亲手将肚子里的孩子给流掉了。当看着黑红色的血液慢慢浸透到地上,竟觉得自己这肮脏不堪的身体有了归宿。她盯着房梁心里冷笑着,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一滴泪。不知是可怜自己,还是哀怜那个自己亲手虐杀的孩子。
俩人快步的赶到了村长家。进了小院,栀香直接忽视了迎面而来的吴财柱,朝着四周叫了几声:&ldo;娜娜‐‐娜娜‐‐&rdo;
&ldo;小嫂子,人在这屋躺着哩!你快劝劝她哩,现在正跟俺耍着不吃东西哩!&rdo;吴财柱一脸讨好的说道,挑了下眉,眼睛还不忘上下转着打量着栀香的身板儿。
霍志刚冷着脸上前挡在吴财柱面前,望了一眼栀香道:&ldo;快进去看看她哩!&rdo;
旁边的吴财柱马上奉承得连连附和道:&ldo;就麻烦小嫂嫂哩!&rdo;
栀香脸上少见的多出一丝愤怒与不屑,她撇了一眼吴财柱,心急如焚的进了屋。
她轻轻的来到白娜娜身旁,手不由得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留着。她不敢相信躺在她面前的人是那个刚20出头的白娜娜,如今的她仿佛一位被这冗长岁月摧残的老妪一样,榨干了所有的青春,等待着死亡的救赎。栀香又叫了一声:&ldo;娜娜‐‐&rdo;脱口而出的瞬间,声音竟有些发颤。
白娜娜缓慢的动了动眼睛,望着栀香,露出一个凄美的微笑。&ldo;栀香姐,你来了。&rdo;
栀香听着这连自己也形容不上来的凄哑声音,好似一把尖刀字字扎进她心里,叫她痛苦难捱。
&ldo;娜娜,你怎么这么傻,这么想不开呢?&rdo;栀香流着泪靠近白娜娜,抚了抚她脸上的碎发又道:&ldo;你忘了么,我们要回家的,我说过要带你回家的。&rdo;
&ldo;回家、回家、回家‐‐&rdo;白娜娜嘴里反复的轻念着,眼里不觉渗出莹莹水汽。
&ldo;对啊,我们约好的一起回家!你一定要好起来,好好活着,这样我才能带你回家啊!&rdo;
白娜娜轻笑一声,一颗泪悄然而落,干裂的嘴唇慢慢蠕动着:&ldo;回不去了,回不去了‐‐&rdo;
&ldo;怎么会呢?你别这样自暴自弃,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娜娜‐‐&rdo;
&ldo;希望?&rdo;白娜娜猛然抓着栀香的手腕,死死地盯着栀香的眼睛,口气里充满了恶毒与仇恨。&ldo;在这里的每一天对于我来说都是无穷的绝望,你竟然跟我说希望,呵呵,我早就没有退路了!这么多天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么,我每天忍受着那个混蛋的殴打,每晚还要跟他在这里做那些令我恶心肮脏不堪的事,还嚷嚷着叫我给他生孩子,哈哈哈‐‐&rdo;白娜娜大笑着靠近栀香的耳朵小声的说:&ldo;你知道么,他竟然还让我给他生孩子,多大一个笑话,生了孩子,我就永远绑在这个地狱里,困在这个令我作呕的地方,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怎么可能会答应他!有一个那样让我满身污点的混蛋,我怎么还会再自取其辱得要一个杂种呢!哈哈哈哈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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