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来的反殖民主义辞令并抨击“帝国主义”,在这方面他同石油出口国的民族主义热是不相上下的。
马太开始跟伊朗和它的国王认真地谈起话来。如果说大公司通过联合企业的办法擅长于公司之间的通婚,那么马太比它们更胜一筹:在追求意大利进入伊朗石油的道路上他转念想到了王朝这一着,把一位意大利公主嫁给国王,国王正迫切地需要有一个儿子来继承王位。同时,国王也迫切需要从伊朗财团那里取得更大份额的石油收入。摩萨台留下的遗产之一便是国有化,这给予国王比较大的财政灵活性。在其他石油生产国家里,已经取得石油开采权的外国公司仍旧是地下贮藏的所有者。对比之下,政府持有伊朗所有的石油资源,而且国王不比摩萨台差,也承担起控制国家石油资源的责任。
马太利用这个局势,在1957年春季和夏季开始行动,与伊朗制订一个完全是空前的协定,将伊朗的新地位和国王的雄心都考虑入内。国王亲自支持和推动这个协定,让他的政府采纳;按协议的条件,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将成为意大利碳化氢公司的合伙者,也是它的地主。这实际上意味着伊朗将得到利润的75%,而意大利碳化氢公司得到25%——打破了“50%对50%”的协定。正如保罗。格蒂和其他一些人已经发觉的那样,作为一个后来者,人局游戏总是要多付代价的。
当国王和马太交易提出的新条件透露出去时,石油世界大都大为不安。已经在伊朗和中东建立的公司更是震惊,美国和英国政府也同样吃惊。马太究竟要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干?有些人怀疑这份新协定是否仅仅是“企图让意大利进入财团的一种敲诈勒索的形式”。当然,马太并不感到难堪地提出,他愿意看到有人来收买他。他轻声地说,一笔小数目就够了,比如说伊朗财团中有5 %和阿拉伯一美国公司中有10%。各公司对他的大胆要求非常震惊。恩里科。马太的要价并不便宜。
有人想试试同马太合作。1957年3 月一位英国官员说,“意大利人不论怎样决心强行挤入中东的石油。依我个人的看法,我敢肯定石油公司是不会乐意赞许的,英国石油公司、壳牌公司和美国人作这样的考虑是明智的,即是否让意大利人占一席之地,其害处也许较小,要比给他们一个借口在中东胡作非为好些。”可是,这个意见无疑是少数而且受到了严厉的谴责。另一位官员说,“马太先生是一个不可靠的人物。我怀疑我们要不要向他暗示可以同他妥协从而使他更狂妄自大,加重了他的夸大症。”说实在,总的意见是不能让马大进入财团,因为他如果加入的话,那么比利时石油公司(PETROFINA )就马上会来敲门,正如各个德国石油公司一样也会来要求进入,而且谁知道以后另外还有谁呢?再者,基本上,同马太合作是不可能的。必须运用所有可能想得出的劝说词来试图制止这个“75%对25%”的交易。
美国人和英国人向伊朗政府和国王提出了抗议,警告说,推翻“50%对50%”的原则将“严重地损害中东的稳定局面”并威胁欧洲石油供应的安全。意大利外交部秘书长对马太的权势感到忿恨,他十分秘密地向英国进行劝告,秘密到这样的程度,以致他的谈话没有通过正常渠道来报道,要英国对马太采取一种十分强硬的路线。秘书长说,表明愿意同他达成妥协的任何一点点暗示,甚至任何客气礼貌的表现,都会被马太看作是“软弱的标志”。
一切反对的表示都无效。到了1957年8 月,马太的交易已经差不多要成功了,而且有理由怀疑他这个人实际上是在德黑兰。英国大使从伊朗发来报告说,“意大利大使馆起初是对他的行踪严加保密。但是我们十分肯定他在德黑兰,所以我在星期六晚上乘一个机会……从古尔哈克骑马去法麦尼的意大利大使馆的夏馆所在地。”果然,英国大使碰见了恩里科。马太坐在一棵树底下休息,喝着威士忌苏打,高兴地庆祝他的胜利——因为那天正是他同伊朗签订协定的日子。他和蔼可亲,说话毫无拘束。他真诚地说,“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的协定已经不是神秘的事,不管怎样,现在都是公共财产了。”他随后开始提供一篇论文,“主题是中东现在应当是工业化欧洲的中西”。大使后来回忆和轻描淡写地说,“马太无疑在一幅宽广的画布上挥着一支大笔无拘无束地画着他想画的东西。”
马太对自己内圈的人表示茫然不解,他感到困惑的是大公司所作出的反应,“他们给我们在伊朗的两块小地方,可是人人都在大声吵嚷。”当然,他知道其中原因。然而意大利碳化氢公司和伊朗之间的合伙关系进行得不太好,这并不是由于这交易本身的缘故而是由于地质学上的问题。在它们合伙的地区发现的商品化的石油并不多。所以进入伊朗并没有满足马太为意大利谋求自己可靠供应来源这个梦想。不过他确实完成了他的雄心计划的另一部分:“50%对50%”的原则已经突破,大大地削弱了他认为是“七姊妹”的力量所在的基础。1957年8 月,德黑兰的英国大使馆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报告说,“国王和他的大臣们正在通过各种口头技巧试图掩饰,说关于这件事情他们是一无所知的,并且佯你原则未经触动。但是事实上,我们大家都知道‘50%对50%’原则差不多像‘四分钟跑完一英里赛跑’那样寿终正寝了,而且同样地是不可避免的。”
日本进入中东意大利并不是在中东石油桌上寻求一只座位的唯一工业国家。日本对石油非常敏感,因为当它正在开始在经济方面非同寻常地攀登的时候,也就是它的石油几乎完全倚靠进口的时候,它受制于它的历史和地位。苏伊士运河危机使得日本更为紧张。它也要求有自己的可靠供应,政府和私人的几个主要政策委员会正在得出一个结论说,不管怎样努力来保护国内的煤炭工业,进口石油将成为日本的最最重要的燃料。但是流入日本的石油大部分受美国和英国的大公司的控制,还要通过它OJ自己的日本附属公司,通过合资企业,或者通过同几年以前才被允许再度开始营业的独立的日本炼油厂订立长期合同。
1957年春,正是苏伊士危机行将结束以及马太正在同伊朗一起建立新伙伴关系的时候,消息传来说日本几家公司组成的一个财团正在向沙特人和科威特人追求一项特许开采权来勘探离中立地区不远的近海地区。那是一个大胆的策略;终于有一个强有力的集团——壳牌公司、英国石油公司、海湾石油公司和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也对这同一地区表示兴趣。
这整个主张是在意大利乘火车的旅程中出现的,当时日本开发银行的一个职员正巧碰见了另一个日本商人,此人提起他同一些熟悉中东石油情况的人士有过接触。回到日本以后,那位银行职员对他父亲山下太郎述说了那次谈话的情况,他父亲是一位企业家,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为南满铁路雇员在满洲修建出租房屋而发了财。战后,他除了在日本经营企业,也在政治上建立了一大批很好的关系。山下太郎抓住了他儿子提到的主张,凑成了一个财团——后来称为阿拉伯石油公司——筹措资金并获得了日本政府的赞助和支持。整个事业必须临时凑起来;参加的公司中没有一家对石油工业具有什么重要的经验。
缺乏经验并不使那些大石油公司和西方政府担忧,它们担忧的是日本人由于急切地想闯入石油工业会犯下弥天大罪——英国外交部称之为“真正冲破‘50%对50%’的协定”。马太的交易无疑使用了关于“合伙关系”的辞令在“平分”协定上加了一块遮羞布。如果“平分”协定无法保持神圣不可侵犯(至少在原则上),那么公司与政府之间的稳定关系又可能有什么基础呢?然而除了无视这项原则以外,又有其他什么办法使像日本那样的新来者——缺少参加这局游戏的老手们所拥有的财政力量——能够进入中东呢?
日本人开始先同沙特人谈判,后者坚持要日本先一次性付给各种名目的大笔款项。但是日本是十分缺少资本的国家,日本的那个集团也没有必要的资金来付款。沙特人于是建议减低必要的先付款项的数目,如果日本人在收入方面肯少拿些,即低于50%的话。经过大量来回商讨以后,日本人同意拿44%,沙特阿拉伯人拿56%。此外,如果打出了石油的话,沙特人要在公司中获得股份。
当关于这些条件的信息在英国和美国的公司里传开时,警钟就敲响了。中东关系的整个结构也许要受到威胁。但是能干些什么呢?伦敦和华盛顿应向日本人提出抗议吗?一位官员说,“外交部内的感觉是,直接与日本人交涉不会得到多大好处。日本人很可能把这种方式认为是一种暗示,表明他们是相当聪明的,其结果也许使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认为他们的‘非平分’交易在大量的外交辩解中间并不表示什么。”
能否说服日本政府撤回对这个计划的支持?相反,日本内阁却再次证实它赞同这项计划。至于沙特人,他们对这项协议也很高兴。沙特国王于1957年10月初打电报给科威特的埃米尔说,“我们同那个公司之间已经在原则上达成一项协议,”还加上一句说,日本人正在等候科威特的邀请。埃米尔回答说,“我们两人无疑十分关切保护我们两国的利益,如真主愿意的话,我希望我们在努力同一家好公司建立联系方面取得成功。”不久以后,科威特也同阿拉伯石油公司签订协议。科威特先让沙特人去进行交易,这种谨慎立即获得效益;沙特人已经赢得收入的56%而科威特却又提高了一个百分点,赢得了57%。后来到了一定的时候,沙特人改正了这个差别。
阿拉伯石油公司于1959年7 月开始近海钻探,并于1960年1 月第一次发现石油,为此沙特和科威特政府在那个公司中获得了10%的股票份额。由于阿拉伯石油公司并不掌握它自己石油的任何出路,日本的通商产业省吩咐日本各个炼油厂在按比例的基础上接受石油,名之为“国家计划”。有一段时期,阿拉伯石油公司以日本为例外,因为日本仍然是一个非常缺少资本和前阶段生产技术的国家。日本大部分仍旧倚赖在战后岁月里发展起来的系统,其基础还是通过大公司之手运来石油。但是阿拉伯石油公司确实为日本提供了一个独立的石油来源,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它提供的数量近乎日本的总供应量的15%。
即使是美国人……
不论他们是哪个国籍,想要进入中东这个争吵圈子从今以后必须付出更高的代价,并须遵守新的先例——即使是美国公司也不例外。印第安纳标准石油公司好久以来一直在后悔在1932年大萧条到了底谷时把它的委内瑞拉生产的石油卖给了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现在,在五十年代后期,印第安纳标准公司决定它也必须成为美国公司大扩张活动中的一部分,并对它的股东说要重新到海外去寻求“有利可图的经营机会,不论机会在哪儿”。老呆在家里太危险了。
1958年,它同伊朗很快地达成了原则上的协议——只是印第安纳标准公司也必须先付一笔非常之大的红利。国王最近同他的妻子离婚,因为她不能向他提供他所谓的“后嗣”,也就是一个能继承他的儿子。这是他在同一个来访者谈话过程中说的。在那个来访者看来,国王似乎由于离婚而成为“一个情绪上站在十字路口的人。……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处在敏感脆弱的心境里的人,一个孤独的人,几乎没有一个真正亲密的朋友而且与他有关联的人也很少,现在他正在把自己更深入地投入到工作中去。”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把印第安纳标准石油公司的这笔交易转变为国王寻求地位和同财团、大石油公司斗争过程中的另一个里程碑。毕竟印第安纳公司不像意大利的新来者;它是一家很巩固和很受人尊重的美国公司,也是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个继承者——最著名、最突出和技术最先进的公司中的一家。为了强调这笔交易的重要意义,国王个人坚持要求印第安纳标准公司的董事长弗朗克。普赖尔飞到德黑兰来签署协定。
国王在第一次会议开头就发表了一篇出人意料的演讲,使普赖尔有些慌乱。国王说,“你们知道——我们不是阿拉伯人。我们是雅利安人,我们同你们是一个种族,我们有伟大的历史。我们有强大的自尊心。”
印第安纳公司董事长回答说,“哦,是的,我们知道,陛下。”
国王的自尊得到了抚慰后,讨论的其余部分就很顺利,双方随即签署协定,这使其他石油公司更为恼怒。印第安纳标准公司不像意大利碳化氢公司那样,它在波斯湾内哈尔克岛以南的一块近海油田开始发现大量石油。为了奉承国王,油田以古波斯王大流士的名字命名。以后不久,国王重新结婚,他的新夫人为他生了一个男孩,他的“后嗣”现在看来是有保证了。
纳赛尔在上升伊朗国王针对大石油公司已经建立的地位所进行的维持民族尊严的运动中,并不是单枪匹马的。在整个中东,民族主义在渐渐加强,趋向顶点,而纳赛尔是它的推动力。苏伊士运河事件对他来说是一个大胜利,证明一个中东国家在反对“帝国主义的”公司和西方政府的强权上,是能够取胜的。他已经消除了摩萨台失败的耻辱。现在,一项出名的技术创新——价格便宜的晶体管收音机正在把他的激动人心的声音传送给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穷苦大众,使他到处都被视为一个英雄。
1958年,纳赛尔头上又加了桂冠,那就是埃及终于迷惑了苏联,使持勉强和怀疑态度的苏联提供资金来建造阿斯旺水坝。同年,作为纳赛尔的呼吁的一个重大象征,叙利亚联合埃及共同组成阿拉伯联合共和国,似乎是他的泛阿拉伯主义梦想实现的第一步。表面上的合并不祥地把两个支配中东石油运输路线的国家——埃及有苏伊士运河、叙利亚有沙特和伊拉克两条输油管——凑在一起。至少在理论上,纳赛尔有条件可以单独地威胁石油供应或者甚至实实在在地掐断大部分供应。为了反击英国驻伊拉克大使所谓的纳赛尔的“钳制”,接着就进行了关于赶快建设通向波斯湾以及法奥港出口终点站的伊拉克输油管的议论。但是当时这个地区的形势以及伊拉克本身的形势每况愈下,看来要走向一场全面大灾难。
三年来,纳赛尔一直在进行恶毒的宣传战,指向伊拉克和哈希姆王朝成员,这个王室是英国支撑的,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把它安置在巴格达新产生的王位上的。1958年7 月,策划政变的军官对他们的部队讲了一个牵强附会的故事说,他们曾接到命令要开到以色列去缴械。这个故事足以使士兵们起来支持反叛。随后发生的政变触发了暴力和野蛮行动。人群涌上街头,高举纳赛尔的大幅肖像,随着人群的是一些蠕动着的活狗,它们代表伊拉克王室。国王费萨尔二世本人被冲进王宫的部队砍去了头。王太子被枪杀,他的手足被砍掉,插在尖铁上,在全城示众,他的尸体被肢解,连同苦于其他官员的尸体一起在街上拖曳而过,然后挂在国防部的阳台上。亲西方的首相赛义德化装成一个妇女想逃出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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