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棠脸色一凛,快步走进公寓里头,数名鑑识人员在周围拍照取证,公寓呈现狭长型,一进门便能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再往内看上去像是客厅,公寓里头的摆设陈旧破败,据派出所的巡警所言,这栋公寓确实已经荒废多年,偶尔附近的游民会将公寓当成暂时性的栖身之所,他们不闹事,巡警便也只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地板真乾净的可以。姚棠用鞋子在地上磨了磨,一点落灰都没有。
再往内走便看见陆奕和顾仲衡两人站在沙发前,沙发上似乎坐了一个人,视线被两人挡住看不清楚,「陆队、顾二……」
两人听见声音回头看向她,让姚棠的视线能够直接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此时明明是仲夏时节,一路走来后颈冒出的汗还贴着发丝,但看着眼前的死者却让她遍体生寒。
死者被人摆放在沙发中央,一双眼瞪得极大,角膜表面混浊乾皱,瞳孔像被一层白灰色薄膜罩住,朦朦胧胧的,脸部肌肉有些不自然的扭曲,像是一种极度恐惧之下的表情;死者的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十指指甲被悉数拔去只馀血跡乾枯的翻捲皮肉,原先指甲的边缘还带着深红色的沟,她穿着一袭款式復古的藏青色连身裙,腰间以一条细带收腰,肩膀处还带着垫肩,死者赤着脚,坐姿端庄寧静,极其诡异。
是计画性的蓄意谋杀。
死者的死亡时间推估在一天前,她身上除了衣服以外没有其他随身物品,包括身分证件及手机。
鑑识人员说现场并没有任何血液反应,从受害者指甲被拔去这点来看,不留下血跡不可能;此外,发现现场的街友表示自己早上离开时还没有这具尸体,由此推断此处并非第一案发现场,估计兇手便是在中午到午夜这段时间进行拋尸,并布置拋尸地点。
「你觉得兇手想传递什么讯息?是仇杀?情杀?」陆奕的问题拉回姚棠的心绪。
姚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她鼻尖都是腐败的气味。
因为是夏天,高温和湿热的环境让尸体腐化的过程加速,死者皮肤表层浮着网状青黑色血丝,像是大理石一般,尸体本身除了指尖带有血污,其他地方都很乾净,「还不知道死因吗?」
顾仲衡摇头,「尸体没有明显外伤,从死者面部状态推断,安霽怀疑是窒息而死。」安霽是法医,她检查尸体时看见被悉数拔去的手指甲脸色有些差,顾仲衡很少看到这个常年与尸体为伍的女人显露出这种明显偏向负面的情绪,她说从伤口的状况来看,死者的指甲被拔掉时人还活着,至于意识是否清醒,她无法确定。
姚棠看着死者,与陆奕和顾仲衡说:「兇手没有在周围留下任何痕跡,没有脚印、没有灰尘,地板太乾净了,他清理过,兇手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故意留下尸体让警察发现,他觉得即使这样我们也抓不到他。死亡时间是一天前,兇手布置现场时正好是尸僵的僵硬期,肌肉纤维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跡,也就是说死者是以这个姿势被运进来的──轮椅,兇手应该曾与家中长辈同住,这名长辈腿脚不便,现在已经离世了,最有可能的推测是女性长辈……」
姚棠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们对衣服有多少瞭解,但死者身上的衣服是有点年头的服饰,不是復古款,真丝、手工缝线、垫肩,整体的风格都有些久远,衣服上带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我的直觉,这件衣服不是死者的,衣服应该也属于该女性长辈,兇手可以随意取得长辈精心保存的衣服,可以说明这名长辈已经不在了,或是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所以推测轮椅也是属于该长辈的,兇手为受害者换装多半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重现那个人。」
「最后一点,兇手拔掉死者指甲不外乎几个原因,一是折磨、二是作为表明身分的名片,还有一点是为了消除证据。我觉得折磨的可能性小些,兇手的杀人手法非常乾净,从尸体的状态和陈尸现场判断,他应该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或是不想破坏尸体的倾向。况且,我要是想折磨一个人我会用更省力的方式,像是容嬤嬤的鑽指甲之类的……」
两人看着姚棠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姚棠没好气的解释:「我是说假如,不是真的想这么做。安霽说死者指甲被拔时还活着,兇手的个人标记通常是在死后进行,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死者挣扎时指甲沾上有指向性的证据,兇手将她指甲拔了同时作为警告。剩下的我要等尸检结果和受害者身分确认以后才好判断。」
姚棠看向死者,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盯着死者身上的藏青色连身裙,突然发现异状。
她戴上手套,小心地从死者交叠的掌心下方抽出一张纸牌。
顾仲衡「咦」了一声,和陆奕两人一起凑上前看着纸牌,一时间三人脸色都有凝重,那是一张扑克牌,黑桃k。
「忘了我刚才说的名片,这才是兇手的名片。」姚棠拿着扑克牌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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