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他低声道,“小范也别太难过吧。他也有别的比赛能参加的,没必要非得……争这个,是吧……”邓柯平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别的比赛。”他轻声重复,“要是小范真的能从别的比赛里得到点成就感,那或许还好了。可是——”他不愿意再说下去,只是摇头。可是不能。黄麟先在心里大大地叹气。如果细看范筚蓝的成绩,恐怕很难有人不叹一声可惜。不论是世界比赛,还是国内比赛,范筚蓝都下出过不错的棋,他得过理光杯、龙兴杯的冠军,也曾经击败过林日焕、小林宏一这样的同生代优秀棋手,说他不强,这当然不实;但如果要夸他一句成绩出色,又很难具体说清楚他到底在赛事中取得过什么样的成果,上一任国青队教练赵冰封就老说他“总是离尖子差口气儿”。得冠军是一种说法,没得就是另一种说法——这里的“没得”不仅包括亚军、季军,还包括四强、八强;只要你不是冠军,那除了圈内的棋手同行以外,圈外人也不会在乎你是亚军还是别的什么。在三星杯得了亚军的杨海对圈外人来说跟倒数第一名尚且没有差别,更不用说一些连决赛、半决赛都没进去的棋手了。这种说法实在太唯冠军论、太势利,黄麟先是很不喜欢,可是他也无法否认,因为一个人的努力根本就不是能用尺子量出来的东西,上下唇一碰,谁都能说自己努力,王翀都能。如果不是离得很近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只凭说说就感觉到它的存在的。有很多时候,黄麟先所体会到的“努力”,只不过是另一种东西的别称罢了。那就是“累”。他的室友们从来没有说过“累”,他自己也没有。他也没在《天下围棋》这种纸媒上看到过有哪个棋手抱怨自己累。但他确实感受过。他看到过棋手们下完棋之后长久地坐在沙发上、抓着手机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看着那么些个聪明的脑袋,在棋场外动弹不得、两眼昏沉的样子;他看到过范筚蓝拿着牙膏,挤了一半就把头磕在洗手间墙上打盹的样子;看到过邓柯平复完盘以后坐着发呆、两眼放空的样子……那就是累。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这种累,它不是对人心灵的折磨,而是实实在在的对一个人肉体的折磨。你只有亲眼看着那些人,才会知道这是怎么样的累,才会发现,一个疲倦到极点的人,可能根本就不会想说任何话,甚至不会想到要去抱怨、不会想到假如这种累没有回报,自己会不会觉得委屈和难过。太累了,就会没有力气去在乎、去思考。世上只有一种东西才能弥补这种不在乎,那就是“成功”。对棋手而言,就是赢,赢了才能被人记住。“被人记住”,这很重要;如果一辈子都没能被任何人记住,一个人就无法朝世界证明他真的存在过。黄麟先抓起桌上的签字笔。他百无聊赖地把它架在手上转了几圈,听见阳台上洗衣服的声音还没停,继续用送气的声音问道:“那,时光呢?他跟小范今天都去了吧?”“时光啊。”邓柯平抓了一下脖子,他把面前的棋谱翻到下一页,“他——赢了。”“……我靠。”黄麟先感叹起来,“真他妈行,这就赢了?他——这就进入半决赛了呀?”时光进入半决赛,这个结果不能说是预料之外,毕竟他们早先就讨论过,以目前陆力那仿佛游魂一样的竞技状态来看,时光要赢他不是难事。进四中调换了立场,一个成为赢家进了半决赛,一个告负止步八强。想到这儿,他不免又偷着朝阳台那厢望了一眼。八进四比赛里,四组该是同时进行的,范筚蓝比完估计就已经知道时光的比赛结果了,真不晓得他得是什么心情。倘若之前时光抽中的对手不是竞技状态滑坡的陆力,而是范筚蓝亦或是俞亮呢?他会不会重蹈自己训练赛上的结局?“陆师兄,唉……”提到同门,邓柯平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算了,反正他也得过冠军,在这事儿上也算是没什么遗憾,就这样吧。”他悻悻地说,“只是这情形有些磕碜。”“磕碜,可不是嘛。”黄麟先磨了几回牙,“风水轮流转呗。”他提起桌上的水瓶,像是想给自己倒水。真提起来了又放了回去,他看上去心情很烦躁,先前进门时那股活泼劲早就没了。“小范。”他说,“他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怎么样?”“他?他……他看起来没什么样。”邓柯平的眼神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忧郁,“他那人,你知道的。他喜欢把自己好的一面给我们看,生气……是不好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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