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摇头,已经逃离魔爪的感觉还有些不真实,她看着燕无意,像是要寻求一个肯定。
&ldo;世子,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rdo;
她原来那么天真无邪的一个人,生生被折磨成这种疑心疑鬼惶惶不安的模样,燕无意心头一酸,在她身边坐下,安慰道:&ldo;你们先在这里住几日,等到陛下摆驾回宫,只要他一离开行宫,你们就彻底自由了。&rdo;
阿蛮却还有些不放心:&ldo;我们为何又要回德城?直接走不是更好吗?&rdo;
燕无意耐心解释:&ldo;德城刚搜捕过一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放心六哥,或许他没有叫我去寻人,而是私下里派人去寻找你们的踪迹,如果还有别人在搜查,那你们现在还是很危险。&rdo;
见殷篱又开始紧张起来,燕无意急忙转了话头:&ldo;你们安心住着,这外面有我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就尽快转移,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rdo;
殷篱和阿蛮一听,都露出放松的神情,轻轻舒了口气。金槛却一直蹙着眉,他走上前,眼眸深邃地看着燕无意,不放心地问道:&ldo;那个人真的放过阿篱姐姐了吗?为什么阿篱姐姐逃走,他没有派人大力寻找,这不符合他一贯作风。&rdo;
金槛的疑问同样也是殷篱感到困惑的,燕无意眼中犹豫一闪而过,转面对他笑了笑:&ldo;也不算没有大力追捕,目前还是在派人找着,只是宫妃失踪,到底损失了皇家颜面,不好大张旗鼓,如果找不人,也不会对外说柔妃失踪,只会说柔妃身染重疾,不治而亡,这种事在皇家很常见,不足为外人道也。&rdo;
殷篱面色一松,金槛却没放下戒备,仍不死心地追问:&ldo;会不会是他手里握有什么筹码,可以笃定阿篱姐姐不会离开他,有没有这个可能?&rdo;
金槛的话让燕无意心中一突,莫名就让他想起这几日李鸷的表现,自从殷篱失踪后,李鸷没表现出一丝焦急,祭天狩猎处理政务一如往常,好像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分毫,在这之前,他明明对殷篱有着极深的占有欲,现在这样的确有违常态。
可是,又有什么东西会成为他笃信殷篱不会离开他的理由呢?
燕无意想不到,也不想往更深的层次去猜。
殷篱却忽然笑着开口:&ldo;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金槛,你一定是想多了,他再厉害,也不至于控制我的身心,只要我不想回去,他就没办法强迫我再回去。&rdo;
她坐正身子,病容苍白,笑容却如春风拂面,她看着燕无意,温声道:&ldo;世子,这次真的多谢你。&rdo;
&ldo;你别谢我!这都是我自愿的,可不是为了跟你讨谢。&rdo;燕无意原本也很开心,只是想到自己的妹妹之前说过的话,就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而且殷篱的谢他也的确承受不起。
是他欠她的。
&ldo;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rdo;他说出真心话,殷篱却没有听懂。
她掀开被子,要下床,被燕无意拦住:&ldo;你这是做什么?&rdo;
&ldo;我听到外面好像下雨了。&rdo;
燕无意微怔,放开手,殷篱走过去推开窗子,看到檐下果然坠着雨滴,雨水缠绵成细密的网,在屋顶的砖瓦上弹奏着好听的乐曲,周遭一片静谧,耳边只剩淅沥的雨声。
殷篱惬意地闭上眼。
燕无意就笑着嘟囔:&ldo;雨有什么好看的?&rdo;
阿蛮把衣服披到殷篱肩头,转头对燕无意说:&ldo;世子有所不知,阿篱姐姐就喜欢听雨,原来她身子不好,就是吹着冷风也要打开窗子听外面的雨声呢!&rdo;
&ldo;你怎么又来取笑我!&rdo;殷篱回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屋里一通哄笑,殷篱索性也不再辩驳,她转头看向窗外,好像又回到一年前的那个夏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都还来得及。
她抚着肩头的衣裳,背影消瘦却磅礴有力,周身融着淡淡光晕,安静而美好。
燕无意看得眼睛发怔,不敢奢求更多,只在心头一遍遍道。
幸好,幸好。
殷篱忽然开口,背对着众人,满脸都是期冀:&ldo;等风头过了,我们就往东去吧,听说胶州可以看海,我还没见过大海的样子,还有胶州的山岳,也比别的地方壮丽。&rdo;
金槛和阿蛮都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
&ldo;听风听雨,看山看海,这样的日子说得我都羡慕了!&rdo;燕无意啧啧称奇,又唉声叹气,&ldo;可惜啊,我是没这个福分了。&rdo;
福分,本就是这个世上最难得的东西。
它是一种无法靠人力去争取的存在,你再如何努力,它若是不属于你,哪怕碰到了,也会失之交臂。
殷篱忽然皱了皱眉,手抚上心口,肩头上的衣裳落地。
她感觉到疼,钻心的疼。
第三十六章落空
口中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她长大了口试图呼吸,眼前却越发黑暗,砰的一声,她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嘴里控制不住地溢出痛苦的呻吟。
三人面色大变,急忙跑过来围到她身前,耳边是呼唤名字的声音,却好像沉入水底,她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感觉到四肢百骸开始传来细密的疼痛,像刀劈火燎,又像蚀骨焚心,而这种疼痛遥远又熟悉,冥冥中,她记得以前似乎也这么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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