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狼狈,恶毒。
周沫最不愿意说的话都说了,可她却觉得不够,余味的话落在平日,她都可以接受,可现在不行,她听到每一句对她的责备都如上鞭刑,内心濒临崩溃。
本想忍,待这一夜过了就能大白真相,讨回公道,就能舒心一些,也许在科里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可这一刻,弦断了。
不是一个男人公众场合猥亵未遂,不是一个女人针对她憋屈得快死,不是思家心切却半步不能移,不是肮脏透顶却不能冲个热水澡,是所有的内容都不能同他道,而他却布满着不解甚至误解。
&ldo;跟我在北京委屈了是吗?&rdo;
&ldo;那你回去吧。回去就不用坐地铁上班,不用洗澡去澡堂,有大床有空调,有24小时热水,&rdo;他说着沉默下去,手紧紧捏起,深吸一口气继续道,&ldo;沫沫,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知道你有气,但齐峰送你回来还大半夜给你买了零食,这值得警惕。&rdo;
周沫听到前面半段,心软了下来,可后半句一出,她整个人顷刻燃起了战斗的火,&ldo;警惕?&rdo;他什么都不知道,便在乱怀疑,&ldo;那我是不是也要警惕丁柳柳之流?我以为我们都已经很成熟了,我以为我们二十年的情谊这点信任总要有,一个意外的吻我我都能原谅,异性帮个小忙,你却要斤斤计较。&rdo;
&ldo;我不是斤斤计较,这也不是小忙,这很暧昧。白日就算了,又是北京,又是深更半夜,你永远不知道谁会伤害你,你是女孩子又长得好看,一定要警惕,防人之心永远要在。&rdo;
周沫住在愚梦巷二十年,从来没锁过门锁过窗,她对这个世界就是信任,人家对她笑就是好人,对她冷脸便是坏人,他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体验任何一种至暗。
周沫垂下眼,不想再争执,想到明天还有战役,随意地点点头,盖上被子将脸埋进去。
空气中一阵静谧,下水道的声音空鸣而耳边。
余味静滞片刻,简单的洗漱后,带着空气中的凉风入了被窝,周沫的鼻腔潮湿,被窝有沉重乱促的呼吸,他听得出来。
他自责今日语气不佳,穿过她的被子,从背后搂住她,&ldo;沫沫对不起,我又凶你了。&rdo;
周沫建立起的坚固瞬间破碎,她撇脸将脸埋进枕头,松软的棉花吸掉了她的眼泪可没能消音,潮喘的压抑哭声在余味耳边放大,他搂紧了她,&ldo;对不起沫沫。&rdo;
没什么对不起的,都没错,可山一样高,海一样深的委屈,她却不能说。
&ldo;余味,你真的是个王八蛋。&rdo;怎么跟那帮坏人一样,给个巴掌赏颗枣。
&ldo;嗯,我是王八蛋。&rdo;
&ldo;死青蛙!&rdo;她闷在枕头里骂,骂完了又发出一声哭。
&ldo;死青蛙是骂人家丑的吗。&rdo;他一只手给她顺气,另一只手穿至凶前,柔着玲珑。
&ldo;不是的,是说这个人爱生气!&rdo;
&ldo;谁说的?&rdo;
&ldo;我说的,你可不就是气鼓鼓的吗,青蛙就是气鼓鼓的。&rdo;
余味失笑,看她口气好多了,手指在她脊柱如珠的隆突间流连,&ldo;周沫,你是不是跟动物杠上了。&rdo;
周沫抽了几次鼻子,注意力被余味分散,嘴巴开始撒气,&ldo;没有啊,青蛙在我眼里不算动物,我不喜欢冷血动物。&rdo;
&ldo;那你喜欢什么?&rdo;
&ldo;我喜欢猴子,不喜欢青蛙。&rdo;
&ldo;那不就我。&rdo;
&ldo;不是的,你大部分时候是猴子,但是刚才就是一只青蛙!&rdo;大多数时候我都好喜欢你,可是刚才我不喜欢,你就是一直丑陋的青蛙,我讨厌你凶我,讨厌你不信任,讨厌你总让我自重自重,可最后我什么都没做,还差点被人轻薄。
&ldo;行了行了,我下次相信你行吗?&rdo;
&ldo;还有下次?&rdo;上次就说要信任的,明明她都照做了,明明算起来是她比较辜负,可为什么最后是她被怀疑的多。
&ldo;没了,沫沫,亲一下。&rdo;他将周沫翻过来,一腿压住她微作的挣扎,唇覆上哭得湿哒哒的脸庞,&ldo;那不是不信任,是担心。&rdo;
北京是个充满未知的城市,他交付过信任,但他收到的是伤害。就像拓展运动,你信任地挺直脊背仰倒下去,你的队友却任你后脑勺着地,丝毫没有
如果可以,希望我们可以拉高警戒,避开伤害。
周沫次日是休息,但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年二十九是全科正式上班的最后一天,她一定要去,不然等到年后,监控估计都过期了。
余味迷糊地问:&ldo;怎么起这么早?&rdo;昨晚他们折腾得晚,床头打床尾和,腻歪得紧,以至于小窗的天空翻了鱼肚白才将将入睡,还没两小时,周沫便起来。
&ldo;我中午回来再睡午觉,我有事要去一趟医院。&rdo;她给自己上了个腮红,压下苍白憔悴,努力营造出一种战斗的感觉。
可当她迈着虚浮的步子,刚走到科门口,便和张岩撞了个正着,弯腰驼背,嘴脸猥琐。
他抬眼见到周沫,嘴角稍抿起又飞快地压下,正色向前,周沫一把抓住张岩,&ldo;张主任,和我一起去找一下护士长和主任吧。&rdo;
她手极其用力,可以肯定的是,白大褂下的他的手臂一定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周沫以为他一定会酒后歉疚,或是装疯卖傻,可没想到他说:&ldo;你算什么,要求我去?你自己先去找你们领导把昨晚的事情说说清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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