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委书记和矿长几乎一齐说:
&ldo;这是市委宣传部金部长,这是省检察院的特级侦察员丁钩儿。&rdo;
金刚钻抱拳在胸,嬉皮笑脸地说:
&ldo;对不起对不起,兄弟来晚了。&rdo;
他把手递到丁钩儿面前。丁钩儿不想跟他握手却握住了他的手。他心中暗想这吃婴孩的魔王爪子一定冰凉可怖,却感到他的手又软又温暖,略带着几分舒适的cháo湿。他听到金刚钻客气地说:
&ldo;欢迎欢迎,久仰您的大名!&rdo;
呼呼隆隆重新坐定,丁钩儿咬紧牙关,动员自己要保持清醒头脑决不再喝一杯酒。他心里命令自己:开始工作!
现在他和金刚钻并肩而坐,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金刚钻啊金刚钻,哪怕你铜墙铁壁,哪怕你皇亲国戚,哪怕你盘根错节,哪怕你天罗地网,落到我的手里你别想好过。我的日子不好过谁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金刚钻主动地说:
&ldo;我来晚了,罚酒三十杯!&rdo;
他的话让丁钩儿吃了一惊,一侧脸却看到党委书记或是矿长面带着会意的笑容。红色服务小姐端来一托盘崭新酒具,明晃晃一片,摆在金刚钻面前。红色服务小姐端着酒壶,凤凰点头一般往那片杯里倒酒。服务小姐久经训练,倒得稳、准、狠,不洒一滴,杯杯满盈,最后一杯倒完了,第一只杯里的珍珠样小泡沫还未散尽。金刚钻面前犹如奇花盛开。丁钩儿赞叹不已。一赞叹服务小姐技艺超群,精美绝伦;二赞叹金刚钻英雄虎胆,果然是&ldo;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rdo;
金刚钻脱掉上衣,上衣被一红色小姐接走。他对了钩儿说:
&ldo;老丁同志,您说这是三十杯矿泉水还是三十杯白酒?&rdo;
丁钩儿抽动鼻子,嗅觉有些麻木。
&ldo;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梨子;要想辨别这是真酒假酒,也要亲口尝一尝。请您从这些酒杯里任挑三杯。&rdo;
丁钩儿虽然从那份检举材料上得知金刚钻善饮,但终究有些怀疑。加上两边的催促,他便从那一片酒杯里拎出三杯,用舌尖在每杯里沾了一点,又香又醇,果然是真货。
金刚钻说:
&ldo;老丁同志,喝干这三杯呀!&rdo;
旁边人说:&ldo;这是规矩,您沾了呀。&rdo;
还说:&ldo;喝了不疼洒了疼,浪费是最大的犯罪。&rdo;
丁钩儿只好把这三杯酒喝干了。
金刚钻说:&ldo;多谢多谢!该我喝了!&rdo;
他端起一杯酒,轻轻地喝了,不滋不咂不洒不剩,酒风淳朴而优雅,显示出良好的酒场风度。然后他越喝越快,但动作准确、干净,有节奏有韵律。最后一杯酒,他缓缓地端起来,在胸前画一个优美的弧线,好像小提琴的弓子在琴上运行,优美低沉的琴声在餐厅里回荡,在丁钩儿血液里流淌。他的警惕性渐渐瓦解,对金刚钻的好感像春天坚冰初融的小溪边的糙芽,缓慢地生长起来。他看到金刚钻把最后一杯酒送到唇边时,明亮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忧郁的光彩,这个人变得善良宽厚,散发着淡淡的感伤气息,既抒情又美好。琴声悠扬,轻凉的秋风吹拂着金黄色的落叶,墓碑前开着白色的小花朵,丁钩儿双眼湿润,似乎看到了那杯酒像一股涓涓的石上清泉,流进了碧绿的深潭。他开始爱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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