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樵笑道:&ldo;是了,我倒没见你用过这等功夫。&rdo;又问,&ldo;那甚么肝肠寸断膏,又是什么,怎么吃下去那么大反应?&rdo;
喻余青跟着笑道:&ldo;那是你刚才在厨房里烧糊的菜末,我混了辣椒粉和籽油,再用地上的臭泥和在一起,他吃了还能不吐么?&rdo;
王樵知道自己这方面的才能的确上不得台面,却也没想到能被用在这里,当即垮下脸来:&ldo;也不至于吃了腹痛得打摆子罢?&rdo;
喻余青道:&ldo;我拿了他下颌的大迎穴和脑后的风府穴,用真气探入他穴道却又立刻撤出,让他生出相抗的真气走了岔路,脑袋里就出了点小错,像放了个螺罄,一点儿刺激都会被放大。&rdo;
王樵奇道:&ldo;怎么还有这种功夫,我从没在家人中见人用过?&rdo;喻余青笑道:&ldo;不是王家的功夫,这连功夫也算不上,只是些不上台面的小伎俩,没脏了少爷的眼。&rdo;他扯回话题,&ldo;如此打重穴会伤及对方经脉,所以我也是头一次用在这么多人身上,管不管用,我心里也没底。别要我学艺不精,让他们追了上来,那可不会放过我们。&rdo;他说着弯腰下来,对王樵道,&ldo;你上来,我背你走快些。&rdo;王樵正要推辞,他却笑道:&ldo;刚才你把我便宜尽占了,又是抱又是婆娘的,这会儿我占你些便宜,不行么?&rdo;说罢也不待他打话,将他一背而起,发足就走。王樵看着前路,道:&ldo;你我这一个瞎子一个跛子,也只得一个走路一个看路了。&rdo;
喻余青顿了顿,语做轻松地道:&ldo;你现下是跛子不假,我却不是真瞎子。无论你做什么,终究是算我一份的。王樵,前头的路,我们一起看,一起蹚就好。&rdo;
第十章我隐屠钓下
两人知道今日虽赢了这一场,却实在侥幸;若是晌时有高手在侧,怕是不会如此轻易。他们两人一边赶路,一边商议对策。邪道中事,莫说王樵知之甚少,喻余青也不甚了了,那些人说起的贯口,两人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只能一时谙记,都道务必寻武林中的名门大家,才能分辨其中曲折,替王家找回公道。
&ldo;如此想来,虽说冒险,还是得往十二登楼去。&rdo;喻余青建议,&ldo;金陵王家祖上本就属于当初&lso;江东十二俊&rso;之一,王氏至交的武林好友同道,尽是&lso;登楼客&rso;。只是这些年老爷把武功诸事寄望给我们年轻一辈,心思并不在上面,所以向来是只出情面不出人……&rdo;
王樵听了,心中惭愧,知道自家现在哪怕已经沦落至是这副模样,身为外姓弟子却还要替他们找场子。什么&lso;寄望年轻一辈&rso;?王樵知道,自打自个记事起,他们家就从来只是挂名,捧个钱场,没真正去过这个世家交好、年轻一辈切磋武艺的会事。然而眼下情势危急,他虽然已经全不认得那些世伯世叔,却也不得不去求他们援手相救。
喻余青见他不说话,也猜到他心思若干,便轻松说:&ldo;十二世家名门正派各有千秋,但也都同样对江湖邪道嫉恶如仇。王谒海老爷子既是王氏同宗,又是一代名宿,我们只要禀明个中情形,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rdo;
王樵伏在他背上,只感觉他背肌起伏,与平日里裹在衣服里精瘦松散的模样看来不同,实则虬劲有力。这会儿更深露重,他负了一人奔跑,居然长气不喘,话声不落,犹似闲庭信步,心中更是钦羡。如今才知道练功的好处!若我当年不是贪玩躲懒,如今也不必拖累阿青。他叹了口气,续上说道:&ldo;我是在想,这两日遇上的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怕是说给别人听,他们也不信。&rdo;
喻余青解道:&ldo;这事情闹得如此大,想必那些门派也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江湖上不可能收不到风声。就是江湖上不知,官府那边也会报上……&rdo;他本意是说,洪水过后,清点人头、收殓尸首、死伤人数造册可查那都是惯例定数,但想到提及此节心里都过不去,于是便没有继续说。王樵一直不愿与喻余青提及家中死者究竟多少,没有比对过任何一个名字;也是恐怕心怀侥幸,希望总有人逃得生天。
两人一路商议,却也不敢逗留,等天明买马,两人分乘了,也是快马加鞭,不曾歇息。便怕有人沿路追袭,或是那些魔教人士通过某些诡秘法门搜索而至,因此也不敢去王氏支脉的宗祠查看,一路也不敢捡大路走,只奔临安而来。这日终于进了城,看见那流水集市,花团锦簇,人人看上去安然喜乐,与他们沿路所见的洪泛滔天、灾民流离的景象简直天壤之别,两人四下环顾,恍如隔世。周围人群穿梭,摩肩接踵,铺面叫卖之声兀自不觉。陷于这闹市人潮之中,王樵不禁喃喃道:&ldo;我们接下来该往何处去?&rdo;
这一问本来寻常,却给他问出了一股怆然之气。喻余青想要握住他手,却突然有两个乞儿追追打打,笑闹着从他俩之间撞开,这一下便没握得实在。喻余青也没在意,只道:&ldo;我们得寻个落脚处换身衣服,整理了形容,才好去见&lso;庐陵王&rso;的王老前辈。但怕他们眼下却不在府中。&rdo;他们累日赶路,这时候简直没个人形;王樵丝毫不放在心上,但对喻余青而言,这等模样如果只王樵一人见着,倒也无妨,但若要去拜望长辈名宿,再不给他打扮,便无异于要了他一条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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