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铄他爹这是犯了什么天条,才被下了这样处罚啊?子孙五世不可科举,这对于一个氏族来说,简直比杀头抄家还要诛心千倍!万倍!它不仅将一个家族累世的积累挫骨扬灰,还顺手将其来路断了个干干净净。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暂停,不是五世之后就可以卷土重来。因为只怕那时,整个家族已然伏到淤泥里,再也没有了心气和人脉。虞凝霜震惊到极点的静默中,爹娘的对话还在继续。“你自己也是个皂衣吏,咱家川儿也是不能科举的。怎的还嫌弃人家?”许宝花从没和人红过脸,但是揶揄起丈夫还是有一手。说着,她又想起虞凝霜和她说的,虞川在端午屈子祭礼上那番话,原样说于丈夫听了,听得虞全胜眉眼满是笑意。“我就说川郎是个好样的!是,他自己是不能考,可只要他不像我一样当皂吏,等长大了娶一房出身正经的好娘子,他的儿孙就能考。”“而且霜娘又不同。你记不记得她小时候给她算命,人家说她有官命呢!我指望她嫁个知书识礼的,可能就直接做了官娘子过好日子!就算不成,那不是也还有儿孙可指望?”“可你看看严家,啊?谁家闺女嫁了他,那就是儿子、孙子……”虞全胜边数边叹,“苍天了!直到重重孙子都当不了官。一眼望不到头啊,谁和他们耗得起?”许宝花甚为不解,“那你要这么说,严大人怎么也是七品的官,嫁了他也是官娘子啊。”虞全胜摇摇头,“哎呀,官和官之间的不同,比人和猴还大。你看他看似穿着绿袍,实际仍是白身。当年严老大人犯事的时候,严大人十几岁,刚好已经参加了科考,就差最后上殿的那个什么……哦对,那个殿试了。他便被除了名。可官家到底惜才,估计是看他都一路考入了殿试,便单赐了这巡检使的官儿当。”虞全胜啧啧惋惜,“所以啊,他这一辈子就只是这七品的巡检使喽。”许宝花便道:“这我倒不知道。”“你不知道也是自然,毕竟除了那连下定都没下的婚约,严家和咱家就是陌路。都近三十年前的事了。而且那婚约我爹当年就没答应,一是觉得不能挟恩图报,二是觉得咱家配不上人家。可现在看啊,还不知谁配不上谁呢!”啊?婚约?虞凝霜惊呆。什么婚约?福寿郎、杨梅荔枝除了那句没头没尾的“婚约”,虞凝霜可谓非常系统地偷听到了严家的秘辛,而且由于内容过于劲爆,以致于她翌日在田家杂煎出摊的时候还在想。难怪端午那日,张娘子拍着“像大人一样高中,风风光光当个大官”的马屁时,严铄才会是被拍到脸上似的反应。没想到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严大人,实际上居然和自家弟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事实上,与身份如影随形的反噬,在他身上必然更为严重。他生在官宦人家,却因那么个理由才当上了官,且仕途已断。系统之前说虞凝霜在汴京居民黑名单上,虞凝霜想,那这严大人必然是在汴京姑爷黑名单上。于嫁娶之事上,连虞家这样的小门户,都可以嫌弃他。那些世代簪缨的人家就更别提了。本朝官商联姻也是常事,但严铄的情况,那些试图借着婚姻实现阶级跨越的富商之家,显然也不会再考虑。想他这些年过得必然不易,所以他才气质冷郁,生成了那么不招人喜欢的性子……虞凝霜正这么在心中品评严铄呢,抬头就见昨日来过的那位严铄的厮儿又来了,她不禁心虚了一秒才换上营业微笑。陈小豆倒是很自然,他向来是个自来熟的,如今觉得自己和虞凝霜也算相识了。“昨日买的荔枝饮子,家中大娘子特别喜欢,特遣我再来买一碗。”虞凝霜点点头,想这就是严铄那位病重的母亲了。“对了,我家大娘子说,这碗饮子选料选得好,荔枝和玫瑰一搭,倒像是杨贵妃吃的饮子了。”虞凝霜眉心一动,刹那间舒展笑开。竟是英雄所见略同!她做这碗荔枝玫瑰水团的时候,也觉得纯净的荔枝被玫瑰花带出了几分旖旎,再加上淋漓水汽,莫名让她想起前朝那位嗜好荔枝和温泉的美艳贵妃。话痨的陈小豆一边絮叨,一边递过来一个白瓷罐。昨日他还是和田六姐买了店中的碗拿走的,今日已经是一套食盒加器皿,准备得如此细心。自己卖的饮子被客人重视,虞凝霜当然也欣慰,拿着木勺正欲冲着刨冰小山挖下去。陈小豆却道:“不用舀冰,也不用太多团子,小娘子只管舀汤水就是。”虞凝霜卖这些天饮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不由顿了手。周围两个客人也惊讶地抬头看过来。陈小豆意识到自己这要求如同买椟还珠,解释起来。“大娘子身体欠安,不能喝太凉的,不能吃太黏的。再多冰左右到家也是化了的,而且我们还得放回温了再给她喝。上回她剩下几个玫瑰水团,为此还直呼自己糟践东西呢。”“原来如此。”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想起一位和自己阿娘一般年纪的母亲只能缠绵病榻,虞凝霜心中闪过不忍,且从方才陈小豆寥寥几语中,便能听出那是一位温柔细腻之人。“我并非有意窥探……”虞凝霜斟酌语句开口,“只是不知贵家主是什么病症?或许我可以做些更温养的饮子来?”陈小豆悠悠叹一口气。“其实大娘子躯体并无损,只是这些年心中郁结,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怎么能养好身体呢?她爱喝小娘子这荔枝饮子,能多喝几口,我们已然千恩万谢了。想来是因大娘子出身岭南,总是怀顾荔枝的味道罢。”陈小豆机灵,又赶紧补一句,“当然,也是小娘子饮子做得好!”他又递来两个罐子,“小娘子还卖五色水团罢?大娘子让买两碗给家中两位郎君吃。”两位郎君……原来严铄还有兄弟?虞凝霜动作利落往罐里盛水团,想起到底让严铄吃上了这五色水团,她就分外不爽。可当陈小豆为这三碗饮子,足足付了三百文钱的时候,她的不爽又烟消云散了。不出所料,这又是他家大娘子的吩咐。见人家这份心意,虞凝霜思考着再设计一款新的荔枝饮子作为回报也是应该的。————这一日,严铄归家的时候,就见李嬷嬷在大门口等着他。对方提着个食盒,边将他往弟弟的住处领,边笑眯眯道:“这是大娘子今日让小豆子买的饮子,请阿郎拿去和福寿郎一起吃了罢。”严铄接过,敲了敲弟弟的房门,听得里面负责照顾弟弟的宋嬷嬷一声“来啦”,马上来开了门。见来人是他,宋嬷嬷似有几分惊讶,但更惊讶的,显然是屋内桌案边的少年郎。严澄没想到严铄会在这个时间来,他一手赶紧盖住画纸,一手要去搂过鸟笼。奈何他身量小,顾此失彼,结果就是想护住的那只羽色金青的绣眼鸟儿受了惊吓,在笼中振翅尖鸣起来;他想挡住的纸张也散落了,簌簌乱飞,其中一张缓缓飘落到严铄脚下。上面正绘着一只绣眼鸟。虽然仍是草稿,但线条流畅精美,纤毫必现,鸟儿刚抖出的无数细小茸羽落到上面,竟然与画的难分彼此。严铄弯腰将其拾起。“福寿郎今日午休晚了些,才刚起,没画多久、没画多久的。”宋嬷嬷上前紧张地解释,赶忙收拾着地上其他画纸,将它们飞速移出严铄的视线。而她口中的福寿郎,整个人背离着严铄的方向,正双手撑在膝盖直直跽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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