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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第1页）

她嗓音微颤，昭示着内心的恐惧。周顾揽她入怀，心痛地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姜荆仍是一副疑惑未解的样子，还要再问，卿羽赶在他出言之前央求周顾道：&ldo;师兄，我好饿，也很累，我想大师父了，我们赶快回去好不好？&rdo;

周顾连声说好，将身上的袍子给她披上挡住风雪。姜荆却还犹豫着：&ldo;主帅……&rdo;

&ldo;姜将军辛苦了，&rdo;周顾深沉的眸子望住他，语气之中似有疲累，&ldo;只要卿羽无事便好，至于其他细枝末节就别计较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rdo;

姜荆虽有疑心，仍是垂了眼眸，躬身应下：&ldo;是。&rdo;

林乘南恶行滔天，罪该万死，她原以为自己的恻隐之心会让他多活几天，但是第二天，她就见到了林乘南的人头。

他的人头高悬于信安城城楼之上，面色乌青，眼睛半睁半合，头发凌乱如一捧枯糙，在风雪之中左右飘摇。

原来，昨夜周顾带她离开之后，姜荆便带兵四下里搜寻，最终在一处山洞口找到了林乘南。听在场的士兵说，当时林乘南盘腿坐在洞口，大雪纷扬如织，将他覆盖成了一个雪人，而他还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块光溜溜的鸟骨头。被姜荆挑衅怒骂也不还口，跟聋了似的，姜荆怒从心起，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姜荆与林乘南有着灭门之血海深仇，曾在姜平川墓前立誓取下林乘南的首级，告慰祖母以及双亲在天亡灵。如今也算心愿达成。事后姜荆装作无意间的样子跟她解释，说是自己有一旦起疑心就会追查到底的犟牛脾气，是自己擅作主张找到林乘南并杀了他。

姜荆的话明显是在为周顾开脱，将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一番良苦用心也是担心此事会影响到她与周顾的感情，毕竟，在那时她是要救林乘南的。但卿羽心里清楚的很，这种事情，若无周顾授意，姜荆断不敢妄动，军令如山这个铁律，他比谁都懂。

林乘南没能活过那个大雪纷飞的夜，他预知了自己的死期，无畏无惧，坦然接受。想来，那夜她对他的&ldo;搭救&rdo;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林乘南没有听她的话逃走，他甚至没有挪动半步，就那样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事到如今，他已一无所有，对这世间再无半分留恋，姜荆的刀割破他的喉管之时，于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吧。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信安城上下一派载歌载舞‐‐大陈朝局已定，前陈太子对皇位已是唾手可得，在百姓们看来，无有&ldo;亡国&rdo;之说，况且他们饱受周宣暴戾之苦，改朝换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个盼头。

周顾并着韩世超、屠子霖、姜荆等一众将领犒赏三军去了，卿羽坐在营帐前对着天上一弯弦月发呆，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还未消融，眼下竟是又一春了。

积雪覆盖之下是可以预见的欣欣向荣，一切都是迎接新生的姿态，而她，也该离开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发现除了一把防身的佩剑、几颗碎银子以及两包干粮，并没有什么可以带的。当初她赤手空拳的来，如今也便手无寸铁的走，生活仿佛回归到了原点，但明显又不同了，系上包袱的一刹那，她只感觉到了轻松。

包袱甩上肩头，蓦然间的转身刚巧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周顾。信安城的富贾乡绅纷纷投诚，大摆流水宴，他多喝了几杯，走过来时步子有些浮。

&ldo;你要走？&rdo;扫一眼她的轻便装束，目光落在她肩头的包袱上，醉意霎时消失，他几步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ldo;若非我恰好回来，你是不是又要和上次一样不告而别？卿羽，到底是为什么？&rdo;

手腕被他箍得很紧，痛得她蹙起了眉，仍是平静地掰开他的手，声音淡静如常：&ldo;师兄，你放过我吧。&rdo;

他的目光错综复杂，闪烁着看不穿的情愫。她莞尔笑了，轻声道：&ldo;师兄，你知道吗？我有十分力气，其中爱你用掉了九分，现在剩下最后一分，我想为我自己而活。&rdo;

对于她的话，他显然有些费解，但可以明确一点，那就是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ldo;虽然我们都不说，但你我都知道，我们在和对方的相处中都很累，而且越来越累。&rdo;她深吸一口气，明明有许多话还没说，但如今却一句也不想多说了，&ldo;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了。但如今大陈天地将改头换面，你的毕生夙愿也将达成，一路同你走到这里，我心自问无愧，但请你也念在我们的往日情分上，放我走吧。&rdo;

&ldo;我绝不放你走，&rdo;他的心痛成一团，眼里涌出无限悲怆，&ldo;卿羽，我自知对你不住，从前我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后来又因为姜玉的事情伤了你的心，你掏心掏肺的对我，我却一再让你难过，你恨我、怨我，无论怎样对我都行，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rdo;说着，他又向前一步，急切地向她表明心迹，&ldo;我会倾尽所有补偿你，我会立你为后，让你成为大陈国最尊贵的女人，我会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你……&rdo;

而她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出的手臂，道：&ldo;师兄，你还不明白么？我们爱的对方，一直是从前的那个人，我们都把对方想象成了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样子。但其实，这份爱在我们接纳对方时就变成了一份责任，似乎如果我们半途而废就是不忠和背叛。直到如今这份责任成了负担，或许我们没有勇气质疑十多年来的情意，但又如何能背负着它走过下一个、下下一个十多年？&rdo;

&ldo;不是这样的，卿羽，不是这样的！&rdo;她的话犹如风霜刀剑，将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冲过去紧紧抱她在怀里，惊痛之至连嗓音都有些嘶哑，&ldo;你在说什么傻话？此生我只爱你一个，什么想象，什么责任和负担，那只是你的胡思乱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不再说这些……&rdo;

面对此生最爱的珍宝即将失去的情况，他心痛不已，绝望之下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扣住她的腰肢，逼迫她回应自己，这一刻他不再是耀武扬威的三军主帅，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前陈太子，他只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的男人，面对深爱女人的背离，他理智全失，不顾一切地要留住她！

他的疯狂湮没了她，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挣脱不开他的钳制，惶急之下指尖触碰到一抹凉，下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已是刀刃在手，逼得他放了手。

她趁机从他怀里退出来，锋利的刀光横在二人中间，看着他惊慌的目光，心底不由泛起一抹苦笑。她从未想过，这种对付敌人用的手段，有朝一日会用来对付曾经最亲密的爱人。

&ldo;这把刀是师兄所赠，在易云关的时候，我曾拿它往自己身上捅过一刀，现在，师兄你还要逼我再给自己一刀么？&rdo;说话间，她反手一划，刀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面对周顾的惊慌失措，她只是笑笑，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跟他说，&ldo;若师兄尚且对我还有一份顾惜之情，就请高抬贵手，让我走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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