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马库斯。塞缪尔对于这次机会和成功的条件进行了谨慎仔细的思考,这同他原先行动敏捷的商人特色截然相反。他了解这次行动的风险和赌注有多么大。他认识到除非他和他的合作伙伴能够把油价降到标准石油公司的价格以下,否则他要打进市场就毫无意义。他至少要避免让标准石油公司的价格低于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这场运动必须同时在所有的石油市场进行;不然的话标准石油公司就会在有马库斯。塞缪尔集团竞争的地方降价而在没有竞争的地方涨价以弥补损失。因此,最重要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加快速度和保守秘密。他知道他是在准备同无情的对手进行一场战争。
但是马库斯。塞缪尔在这场战争中如何作战呢?他能列出一份冗长的令人发怵的设备清单。他需要油轮,这样煤油就可以盛在油罐中而不是盛在箱内运输,节省运载空间和重量并扩大容量可以降低每加仑的运输成本。像洛克菲勒运用铁路一样,马库斯。塞缪尔也了解掌握运输成本是绝对重要的。但是当时已有的油轮达不到这个要求。他让人设计建造一种更大、技术更先进的油轮。他还要对方保证供应足够数量的巴统煤油,其价格应该比原先马口铁听装的煤油要低。他需要通过苏伊士运河,以便缩短四千英里航程,进一步降低油价以加强对标准石油公司竞争的优势,标准石油公司的石油是绕经好望角运抵远东的。但是出于安全的理由苏伊士运河不向油轮开放;这倒不假,标准石油公司的油轮在这以前就被拒绝通过运河。然而这难不倒马库斯。塞缪尔,他会叩开大门的。他还需要在重要的亚洲港口建立大型油库,需要油罐车把煤油运到穷乡僻壤。最后,他和各地的苏格兰商号要在内地设立仓库,以便将运到的大量煤油化整为零小批量地储存起来便于当地商人批发零售。而这些都需要企业来管理,对市场、工程、政治进行周密的长距离的组织管理和协调,而且还必须尽可能地保守秘密!
马库斯。塞缪尔发现很难与罗思柴尔德银行及里海和黑海石油公司商议出一个真实可行的方案。因为罗思柴尔德银行心怀二意:他们从未确定他们是否要和标准石油公司竞争,抑或是与之和解。在罗思柴尔德银行的石油大亨M。阿伦的心目中,标准石油公司一直是一个“有权威的公司”,不能等闲视之。但是经过冗长的谈判和面临价格下跌的情况,马库斯。塞缪尔终于在1891年争取到与罗思柴尔德银行订立合同,允许他在苏伊士运河以东地区独家经营里海和黑海石油公司的煤油,为期九年,至1900年为止。那份合同正是马库斯。塞缪尔所期望的,他一直相信他能签订这份合同,同时在其他方面他也全力以赴地向前推进。
他定造的油轮代表了具有重大影响的技术进步。为了进一步降低成本,他的油轮可以进行蒸汽清洗,这样它从东方返航时就可以装载货物,包括食品在内都不会受到石油气味的污染。这种油轮还满足了苏伊士运河公司对安全的要求。油轮爆炸有前车可鉴,确保安全自然成了大家关心的主要问题。和标准石油公司在美国东海岸和欧洲之间航行的油轮不同,马库斯。塞缪尔的油轮在设计上有许多新的安全措施,诸如油轮具有适应煤油在不同温度下膨胀收缩的特点,使得爆炸起火的风险减少到最低程度。
允许马库斯。塞缪尔的油轮进入苏伊士运河的消息迅速引起了一阵反对的浪潮。1891年夏天报纸上就曾隐晦地报道说,谣传有一个在“希伯来影响”下的。强有力的金融家和商人集团“正在试图将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接着伦敦市著名的拉塞尔和安霍尔兹法律事务所发起了一场强大的议会外游说活动,要议会反对让马库斯。塞缪尔的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并且向外交大臣送交了一封冗长的信件。律师们对运河的安全非常关心,从来也没有这么关心过,譬如对船舶会发生什么事,热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刮沙暴的时候又可能会发生什么情况等等,他们担心的事实在太多,使人不知从何着手。他们拒绝透露他们的委托人是谁,即使在外交大臣询问他们代表英国哪一方面的利益时他们也不说明。其实他们所代表的客户是标准石油公司是不言自明的。不久,拉塞尔和安霍尔兹又向英国政府急切地发出新的危险性的警报:如果英国商人被允许把油轮驶入运河,俄国航运康采恩肯定也会要争得同样的权利。如果俄国海军官兵驾驶商船进入运河,无疑他们是会这么干的,他们就很可能会采取各种破坏手段,包括设法”堵塞苏伊士运河的航道“和”摧毁运河的全部运输“。
马库斯。塞缪尔在罗思柴尔德家族和有影响的法国沃尔姆斯银行中都有强有力的盟友,伦敦的罗思柴尔德银行曾经在1875年资助本杰明。迪斯雷利购买苏伊士运河的股票。此外,外交大臣认为英国油轮通过运河非常符合英国的利益,他不想让一个巧言善辩的法律事务所来左右他的决定。劳埃德保险社也鉴定马库斯。塞缪尔的新油轮设计安全。
与此同时,M。塞缪尔公司已经着手在亚洲各地建造储油库作好储油的准备。塞缪尔兄弟派遣他们的侄子马克和约瑟夫。亚伯拉罕去寻找建造储油库的地点和监督施工,同各地的苏格兰商号建立销售系统。约瑟夫到印度,马克去远东。马克的工资待遇是周薪五英镑,工作期间不断地受到他叔叔的长途干扰、挑剔、批评和侮辱。他们接连不断地叮嘱他既要降低成本,又要加快工作速度。尽管马克马不停蹄地同亚洲各地的领事官员、港务监督、商人、当地的统治者等等数不清的人物进行费时持久的谈判和讨价还价,丝毫也得不到他叔叔的同情。马克为了节省费用购买了一辆旧人力车自用,也未能得到批准。更有甚者,他们不让他有一点点空闲,又驱使他去推销他们想从日本输出的煤炭。马克还是把这些任务都完成了,他在亚洲各地购置了地皮建造了储油库,其中包括新加坡外面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之所以选择这个小岛是因为当地难弄的港务监督的权力达不到那个地方。
尽管伦敦著名律师出面反对,苏伊士运河当局还是在1892年1 月5 日同意按照M。塞缪尔公司的新设计制造的油轮通过运河。“这种新设计是独一无二的、大胆的和宏伟的,”四天后出版的《经济学家》杂志评论说。“反对这件事的人嘲讽这种新设计纯粹是希伯来的启示,这种说法是否正确我们不想过问;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要反对这种新设计……如果简单易行是成功的一个因素的话那么这个新设计看来肯定大有前途。原先用箱子盛煤油成本高、装卸费用大、容易损坏、易于渗漏,现在可以用蒸汽油轮经由苏伊士运河运到大量需要的地方存放在储油库中,方便地供应给消费者。”
马克在远东已经取得进展。他在香港得到一块很适合的地皮,又赶在中国新年之前匆匆跑到上海购置了一块地皮,“因为中国人要在新年前夕偿还一年来所欠的债务,需要钱用,所以价格比较便宜。”在远东其他港口来往奔波之后于1892年3 月回到新加坡时,他又接到他的两位叔叔责备他的来信,盯着要他加快办事速度。时钟在滴答不停地走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标准石油公司会施展什么手法发动一场反击战。
第一艘油轮在西哈特尔斯波尔港接近完工,取名为“骨螺号”——塞缪尔公司定制的油轮都以海贝壳的名称命名,这是为了纪念贝壳商老马库斯。1892年7 月22日“骨螺号”从西哈特尔斯波尔港起航前往巴统,在那里满载了里海和黑海石油公司的煤油于8 月23日通过苏伊士运河东行。在新加坡的不知名的岛上卸下部分煤油后,油轮的载重量减轻吃水深度也减少,得以驶过一段难走的沙洲抵达马克在曼谷新建的储油库。一场突然袭击发难了。
被马库斯·塞缪尔的迅速行动所震动,标准石油公司派代表赶到远东来评估面临的危险有多大。正如《经济学家》杂志所指出的,这场突然袭击的影响很大,因为“假如富有信心的设想受到公认,东方必需的箱装石油将成为过时货”。标准石油公司的代理商已经太晚了;马库斯。塞缪尔的煤油到处可见。标准石油公司也就不可能一处涨价别处跌价,用涨价得来的利润来贴补跌价带来的损失了。
突然袭击的确干得漂亮,手法超群——然而有一个例外。塞缪尔和远东的苏格兰商号犯了一个小小的失算,几乎把他们的生意全毁了。他们原先以为把大宗煤油运到各地之后,渴望购买的顾客会自带盛器前来排队购买。他们没有想到顾客对标准石油的铁皮听很中意,可以废物利用,而塞缪尔的煤油是散装的,没有铁皮听可资利用。标准石油公司的蓝色铁皮听子在远东各地受到欢迎,它已经成了当地经济的重要原料,人们利用油听的马口铁皮制作屋面、鸟笼、鸦片烟杯、手提炭炉、茶叶筛子、打蛋器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无意放弃这样一种有价值的包装材料。现在整个计划受到威胁——威胁不,是来自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的阴谋诡计,也不是来自苏伊士运河当局的政策,而是来自亚洲各地人民的习惯和偏爱。各地都发生了这样的危机,煤油卖不出去,绝望的电报开始向伦敦猎狗沟雪片般飞来。
马库斯迅速机智地应付了这场危机,显示了他的企业家天才。他包租了一艘轮船载满马口铁皮驶往远东,也不管没有人知道怎么制作,也不管没有这种设备,只是简单地指示亚洲的合伙人用铁皮制造盛煤油的小铁听。“怎么装上去?”新加坡的代理商写信给塞缪尔公司驻日本的代表问道。公司寄来了制作的建议。“铁听漆什么颜色?”上海的代理商发去了请示的电报。回答是:“红色!”
所有在远东的苏格兰商号迅速建起了制作铁听的工厂,锃亮发光的红色铁听在亚洲各地纷纷出现,同经过半个地球长途运输而磨损瘪凹的标准石油公司的蓝色铁听展开竟争。有些顾客购买塞缪尔的煤油更多的也许是要利用红色的铁听而不是煤油。红漆的铁皮屋顶、鸟笼、鸦片烟杯、手提炭炉、茶叶筛和打蛋器开始取代蓝色的这类东西了。
由于提前了许多时日,塞缪尔发动的突然袭击以创纪录的速度达到目的。到1893年年底,塞缪尔造了十几艘油轮,都以海贝的名称命名——“海螺号”、“蛤壳号”、“鱿鱼号”、“宝贝号”,等等。1895年年底通过苏伊士运河的油轮有六十九次,除了四次外全部是塞缪尔的船或是他包租的船。到了1902年,通过苏伊士运河的全部石油中有90%是属于塞缪尔及其集团的。
高级市政官马库斯。塞缪尔不仅在商业上即将取得伟大的成功,在英国社会生活中也开始争取到一定的社会地位。1891年他发动全球性的突然袭击期间,还挤出时间参加竞选并获胜担任伦敦市的高级市政官。虽然这个职位是荣誉性的,但是他很珍惜。后来在突然袭击取得成功之后的第二年,一切商业上的成功和社会地位似乎都变得毫无价值了。马库斯。塞缪尔得了重病;医生诊断他患了癌症,说他活不了六个月。事实证明医生的预言不大准确——他多活了大约三十四年。死亡迫在眉睫的威胁倒使他把商业上的事务处理得多少更有条理些,结果是他兄弟俩和弗雷德。莱恩及远东的苏格兰商号共同创办了一个新的企业——油轮辛迪加。这个企业的经营范围是全球性的,创办人共负盈亏;如果他们觉得有能力要在任何一个市场上同标准石油公司进行较量从而遭受损失,那末这样的安排是必需的。油轮辛迪加发展得很快,成就越来越大。
马库斯的财富积累得很快,他的钱财不仅来自石油和油轮,也来自同远东主要是日本的长期商业联系。1894—1895年中日战争期间,塞缪尔兄弟是日本的武器及货物的主要供应商,从中赚了很多钱。恰恰就是“骨螺号”油轮首次通过苏伊士运河之后的几年间,这位来自伦敦东区的犹太人成了一位富豪,一个每天早晨在海德公园骑马的绅士,在肯特郡拥有一座乡村别墅,别墅附设有一个占地五百英亩的鹿苑,两个儿子都在伊顿公学就读。
然而,作为一个商人塞缀尔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他不像他的竞争对手洛克菲勒有组织和管理才能。洛克菲勒天生办事有条有理,而塞缪尔则醉心于做急就章,组织机构是事后考虑的事;他办事没有计划,这就使他不断取得的成就更加令人惊讶。他的石油企业有一支大型船队,可是他的办事处没有一个人有组织航运的经验和知识。他只是依赖弗雷德。莱恩。对船队的日常指挥就是在猎狗沟的一个小房间里进行的,这个小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幅挂在墙壁上的小型世界地图和两名办事员之外,别无他物。
同洛克菲勒那猫头鹰似的深不可测,那像假面具似的面孔,他的深思熟虑,以及在第1400号房间对绅士们的讨论作出判断使大家取得一致的作风比较起来,马库斯。塞缪尔的作风迥然不同。马库斯兄弟俩经常激烈地争吵,通过争论、发怒、反责然后达成一致作出决定。一名雇员回忆说,当办事员送情报到塞缪尔的办公室去时,“兄弟俩常常是走到窗前紧靠在一起低声交谈,突然会爆发争论,恶言相交,骂对方是笨蛋、傻瓜、白痴,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停下来交换一下意见之后,马库斯先生便说:”萨姆,打电话跟他谈,‘随即就站在弟弟身旁听他打电话。“他们就是这样做成交易的。
“殊死的战斗”
俄国石油的急剧增长,标准石油公司的居高临下的地位,以及在石油供应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各公司为保住原有市场和寻求新市场展开的争夺——都是著名的石油战的因素。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这场连续不断的战斗涉及四个对手——标准石油公司、罗思柴尔德家族、诺贝尔公司和其他俄国产油商。他们时而为了市场、降价而凶猛战斗;时而又会相互讨好,就划分世界市场作出安排;有时为了合并和收买彼此又会试探摸底。更多的时候是这三者同时并进。每到节骨眼上总是标准石油托拉斯准备把凶猛的竞争对手吸收过来,或者用标准石油公司的经理们的说法,把他们“吞掉”。
1892年和1893年的时候,诺贝尔公司、罗思柴尔德家族财团和标准石油公司曾经走到一起几乎把所有的石油生产纳入一个系统,划分世界市场。“我的意见是,”谈判中代表罗思柴尔德财团利益的M。阿伦指出,“危机已经到了尽头,因为在美国和俄国,每一个人都被旷日持久的这场殊死战斗搞得筋疲力尽了。”法国罗思柴尔德银行的首脑阿方斯男爵很想把问题解决掉,但是又害怕事情张扬开去,拒绝了标准石油公司要他去纽约谈判的邀请。后来,标准石油公司的代表利比向阿方斯男爵保证,由于有许多外国人要到美国参加芝加哥世界博览会,罗思柴尔德财团到美国去不会引起很多注意。经过一再作出保证,男爵才前往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会议开过以后,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位经理向洛克菲勒报告说,男爵谦逊有礼,英语异常流利,罗思柴尔德银行将“立即开始采取措施控制俄国石油界,并且对完成此项任务极有信心”。但是男爵很有礼貌地坚持要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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